寒刈臉色一黑：“他雖未入軍，但是替侯府養著八萬匹戰馬，這叫拮據？”
蘇曉的眼睛微微瞪大，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非要說貧苦，這里的百姓們應該都不至于過得那么差勁。
別的不說，牦牛戰馬和綿羊，她多能看到的一群群呆在一塊，都是數以千計的，能和窮搭邊嗎？
“是因為南北方經濟不通，物資交易速度緩慢，所以才會覺得糖很珍貴吧？”蘇曉癟癟嘴，忽然想到今天一天喝到的甜膩膩的乳茶，還以為是這里的人嗜糖呢，沒想到都是想把最好的東西拿出來招待她。
“除了糖，還有什么？”她好奇追問。
寒刈還沒開口，阿布先舔了舔沾滿乳茶的嘴唇，眼睛亮晶晶的：“當然是鹽巴呀，還有布料、茶葉，還有果蔬！天熱的時候，我們這里也有果子吃，可是天一冷就沒了，菜蔬一年到頭也就是那幾樣，我都羨慕家里的馬兒和牛羊，它們好歹還能吃吃草呢，可是阿娘說，我不能吃草！”
蘇曉笑出了聲，母愛泛濫地給她擦了嘴，又心情復雜地掃過屋內陳設。
偏居一隅，有再珍貴的東西，也只能放著當個擺設。
至于更多需要的東西，就只有等到有商隊出現，或者好不容易南下一次，才能帶回來一些。
離開之前，蘇曉從頭上摘下一個小小的珠釵送給了阿布。
倒也不是她小氣，而是來到這北方，她也不必再端著什么身份了，身上的首飾也不多。
好在，阿布很喜歡。
“仙女姐姐，你能不能常來看我？”阿布牽著蘇曉的手，依依不舍的，“我多看看你，說不定也能長得漂亮！”
不管民風多豪放，小女生的天性，終歸是愛美的。
“阿布本來就很漂亮！”蘇曉看著阿布的眼睛，認真道：“當然可以啦，我就住在侯府，偶爾我沒來，你也可以去找我呀。”
阿布看了看蘇曉的孕肚，認真點頭，婦人要生產了都是很辛苦的，何況這個仙女姐姐一看就很孱弱，肯定更辛苦。
照舊還是寒刈牽著馬，蘇曉跨坐在馬背上，上面的馬鞍是用獸皮包裹起來的，很是柔軟，能拖住她的肚子，其實還挺舒服。
比站著的時候舒服很多。
也不知道寒刈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才剛到北境，按理來說，該帶著她在城內多走動，要不就是讓她在府上休養，可寒刈這幾天總是找借口帶她出來。
今天說這里的風光好看，明天說那塊地方地勢平坦適合跑馬，總之就是不顧反對地把她往馬上領。
起初元月和尋谷都堅決反對，可是慢慢的發現蘇曉在寒刈的保護下非但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每天活動過后連胃口都好了許多，便也默認了。
反正也攔不住的，不是嗎？
回到城中。
這座城，叫做巖城。
巖石都用來砌房子了，家家戶戶幾乎都是用石頭砌成的，再加上這里日照時間很長，把家家戶戶的外表都曬得油亮青黑，遠遠看上去，就是一大座由各種巨大巖石組成的城池。
也由于這里往往到了晚飯后天都還沒黑，總讓蘇曉有一種大白天的就困到不行的錯覺。
這還是因為快到冬季，日照時間已經縮短了一些，若是大夏天的，她肯定會變成夜貓子。
建筑風格總體就是豪放粗獷，只求有地方遮風擋雨，完全不在乎美觀。
這也好理解，北越本就地處北方，這個王朝的前身就是馳騁草原的游牧民族。
經常帶著帳篷搬遷是尋常事，再加上游牧民族眾多，內部時常爆發戰爭，可能隨時隨地都要逃竄。
北越開國是已經很久了，可是北境的安定，是近幾十年才初具規模的。
聽寒家的人說，在幾十年前，縱使有寒氏在前線抵擋，可那時候戰事頻發，還是延續著先時的生存特性，直到近年才逐漸改過來。
可就算是這樣，大家骨子里還是保持著謹慎的，一切建設都只是為了樸實無華的兩個字——生存。
至于什么外觀和生活質量，壓根就不在他們目前的考慮范圍內。
其實這種特性，當初在葛家村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了。
北越王朝腐朽多年，底層百姓要想養活自己一家都已經足夠艱難了，但凡不是出生在大型城池的人家，誰敢花多余的銀子去追求什么精神生活？
便是百戲樓，肯賞光的也多是貴族鄉紳……
蘇曉眉頭一皺，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莫非自己之前的動作，是斷了自家的財路？
好在還有個葛氏曉莊，裝修是華麗，但是價格很親民，一般百姓也吃得起，味道又好，這才一直生意亨通。
現在嘛，她就想著能讓地區資源帶動經濟，從而讓整個北越的底層百姓，都盡可能地在經濟圈里活動起來。
說不定，還能快速打通境外商道，把蒼夷破舊的北越王朝，推向世界經濟的高峰！
這么一想，蘇曉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寒刈挑眉盯著她。
由于身高足夠，都不用怎么抬頭，輕而易舉地就能捕捉到她的雙眸。
那雙眼睛，現在是越來越好看了。
果然，開心才是最好的。
“我在笑自己。”蘇曉的精神還不錯，心情也格外的好，感慨的話語里滿是輕快，“班靈曾說我愛操心，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我還真有點憂國憂民的潛質，也可能是因為當大夫久了，又或是在京城看到的東西太多，導致我無時無刻都在下意識地想著這些。”
本以為寒刈會不以為意地笑兩聲，沒想到他很是認真地點頭：“以你之才，別說跟那樓奇似的登閣拜相，就算自立為王，也是足夠的。”
蘇曉一愣，自立為王？
“我不是沒有過這種念頭。”她坦然一笑：“但仔細想想，我實在懶得應付那么多數不清的事物和奏章，還是讓別人來吧。”
“那你還想那么多？”寒刈挑眉，對于蘇曉這種想法，竟也不覺得她是在異想天開，道：“這些事，也可以讓別人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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