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聽起來落寞中帶著強撐的樂觀，樂梨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在網上看到消息說，沈氏集團現在幾乎所有合作都解約了，是真的嗎？”樂梨放緩語氣，避免自己聽起來像是記者采訪。
沈溫易對她倒是不會藏著掖著，恨不得明明白白全都擺在她面前讓她知道。
見樂梨問，沈溫易回答道，“差不多吧，還有幾家沒有解約，不過也快了。”
東方集團那邊竟然如此趕盡殺絕？
樂梨對此目瞪口呆。
沈氏集團怎么說也是京都的龍頭企業，竟然一夜之間成了這個樣子。
自己的工作室資金鏈一斷，各方面的不便立刻就會表現出來。
沈氏集團這么大的產業，突然之間撤走全部合作，豈不是有破產的風險？
就算家底厚實，也禁不起只出不進吧？
樂梨下意識地替沈溫易感到焦慮，語氣里都明顯帶了急切，“那傅言晟那邊怎么說？他還會跟你合作嗎？”
“會啊。”沈溫易給了肯定的回答，“合約簽好了，不過他這份是沈氏唯一的一份了。”
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能對沈溫易伸出援手的，竟然是之前和他互相看不順眼的傅言晟。
樂梨好像明白他們兩個為什么突然合作了。
應該是傅言晟察覺到了什么，特意為了幫扶沈溫易，才拋出橄欖枝。
想要救活沈氏，當然要把業務往沈氏轉移，自然免不了厚此薄彼。
樂梨突然有些羞愧，為自己之前得知業務減少時產生的失落。
和沈溫易比起來，自己的處境相當于天堂。
沈溫易如此這般都沒有抱怨，她卻表現得這么小氣。
手機里遲遲沒有傳來樂梨的聲音，沈溫易敏銳地覺察到她的情緒可能不太對勁。
以為她是在因為傅家的事而自責，立馬安慰道，“樂梨，你別多想，傅家想要對付我，沒人攔得住。他們想進軍中國市場，勢必會拿我當跳板，這和你沒什么關系的。”
樂梨聽出來了他是在安慰自己，卻笑不出來。
“有什么我能幫得上的嗎？”樂梨整理了一下情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她的力量無法對抗傅家，只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她沒法眼睜睜看著沈氏就此倒臺。
同行傾軋，是最可怕的事。
見她主動提起，沈溫易沒有客氣，故意用小心翼翼的語氣，對樂梨請求道，“梨樹工作室能不能和沈氏簽署合作？”
怕樂梨不答應，沈溫易又連忙補充道，“你要是覺得沈氏目前實力比較危險，可以簽署沒有實際內容的合同，掛個名就行。”
這應該是沈溫易最卑微的一次了。
就算只是掛名，也想跟樂梨合作。
樂梨一下明白過來他的用意是什么。
沈氏財務危機的事情曝光出去，明天一早股市肯定跌停，帶來的損失太大，股民會對其失去信任，董事會估計也要動蕩。
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穩住股民的心。
外界不是說他的合作商紛紛解約了嗎？
那他就給別人看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解約了一部分，他手里也還握著其他合作商。
樂梨知道自己除了充數，如此危急時刻，也能為沈氏創造一些效益。
沈溫易現狀太慘了。
樂梨說不出拒絕的話。
更何況，沈氏的實力，別人不信，她還是深信不疑的。
樂梨沒有猶豫，直接道，“可以，你有空讓人把合同送過來吧。”
看樂梨答應得利索，沈溫易心中狂喜。
她果然在乎自己，不然怎么會不假思索地提出幫助？
換成其他人，沈溫易不覺得樂梨會如此“大愛無疆”。
為了維持一個焦頭爛額的形象，沈溫易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他讓助理找法務部門，二十分鐘就草擬好了合同。
內容是早就定好的，只需要刪刪改改就行了。
拿著還熱乎的合同，助理跑到沈溫易面前，“沈總，現在就寄給樂總？”
沈溫易點頭，“要快。”
同城速遞很快，兩個小時就送到了樂梨辦公桌上。
樂梨沒想到沈溫易動作這么快，拆開密封袋，拿出里面的合同，她仔細地看了看。
掛名的事，樂梨做不出來。
她有自己的原則，既然做了，就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如果簽了合同，那她一定會盡心盡力地完成項目。
合同翻開，前面都是模板內容，樂梨一目十行地看完后，翻到了核心內容那頁。
可越看卻越疑惑。
這合同，怎么感覺在哪里見過？
合同上明明白白寫著，由沈溫易牽線搭橋，讓樂梨的品牌，與一個國潮品牌出聯名。
這種合作，幾乎就是拿另外一個品牌當跳板。
利用國潮品牌的影響力，為自己的設計宣發。
再往下看，樂梨發現這個品牌不只是在國內有所建樹，在國外也有特定的受眾群體。
愛好東方文化的外國友人也會購買，并且認可這個品牌。
樂梨在看到“海外”兩個字時，就想起來了。
一模一樣的話，徐朗也說過。
只不過一個是口語版本，一個是書面語。
手邊的這個合同，內容和徐朗說的基本雷同。
搞得樂梨一瞬間有些懷疑，沈溫易是不是過來偷聽到了什么？
不然怎么會短短幾個小時，就出了這么一份合同？
兩個品牌樂梨都很喜歡，對梨樹工作室都會幫助頗深。
可同類型的品牌，樂梨只能選擇其中一個，不可兼得。
合同也只能和一家簽。
樂梨突然糾結。
后悔在電話里那么直接地答應沈溫易的請求。
她把合同看了三遍，最后確定，不存在任何僥幸心理，這個合同就是只能簽一個。
這完全就是逼著自己二選一啊。
樂梨從未如此苦惱過，面前繁雜的工作都沒這么煩人。
敲門聲響起，打斷樂梨的思緒。
她抬頭看過去，門口站著的人是助理。
助理端著一杯咖啡走進來，“樂總，你看新聞了嗎？”
跟在樂梨身邊將近一年，助理辦事能力也越來越專業。
“看了。”樂梨微微頷首。
“沈氏可能要破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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