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衣服褪下,施傲瘦骨嶙峋的身體展露在眼前,十三歲的少年要比同齡人嬌小一些。
胸前除了千羽夜拍的那一個掌印外,身上還有許多的青紫傷痕。
“傲兒身上的這些傷痕都是哪來的?”
“回三皇子的話,大到太監,小到宮娥,每一個人都有份。”
“我不是說過不準他走出冷宮嗎?”
“可是他們可以進來呀。”
“你做奴才的,就不會阻攔嗎?”
“回三皇子的話,奴才不敢阻攔,也不能阻攔。”
“為什么?難道忘了保護主子是奴才的本性嗎?”
“阻攔了,我們主仆就得餓死。”
“怎么回事?”
“最起碼他們發泄一通,還會給我們送一些吃食。”
“你,大膽奴才……”
千羽夜被小懷子的話氣到了,他每個月都命人給他們送糧食,說的好像餓著他們了似的。
小懷子一把扯開了衣襟,露出了滿身的傷痕。
他的傷勢更加嚴重,身上還有不少的刀傷,已然化了膿。
小懷子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在剛入宮的時候,被宮中的老人欺負,險些喪了命,是施傲路過救了他。
為了報恩,他就一直跟在施傲的身邊。要是沒有他,施傲不知道死過多少回。
“奴才不值錢,被掐打十下,才換一碗粗米。
公子被掐打十下,換兩碗粗米,這也多虧了三皇子的面子。
奴才被劃一刀,換一碗精米,但這買賣不能常做。
萬一奴才受不住死了,公子就沒人照顧了。”
“你,你們,怎么可能?”
千羽夜哆嗦著身軀說不出話來,他真的不知道是這樣的。
小懷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額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三皇子,求你念在公子對你一片赤誠之心的份上,就放公子一條生路吧。
公子錯了,錯在了他心實,錯在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歡三皇子。
奴才可以向您保證,以后一定會看好公子的,決不在讓他出現在您的面前。
如果可以的話,奴才想為公子求個恩準,請三皇子高抬貴手,放公子出宮吧……”
千羽夜蒼白著臉,一下子跌坐在了凳子上。
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咔嚓……
三條腿的凳子,承受不住他的身軀,徹底的四分五裂了。
千羽夜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泥濘的地面弄臟了他的衣服,他卻無力再站起來。
這一世,是施傲和千羽夜的第五百世。
千羽夜是先皇后嫡子,六歲時,外家遭奸臣陷害,被入獄抄了家。
不到三天時間,三百一十六口人就被推出午門外斬首了,連懷里的嬰兒都沒有放過。
他和母后也受到了牽連,被打入了冷宮。
一天夜里醒來,母后已經吊在了房梁上。
千羽夜沒有哭,一直看著母后的尸體到天亮。
他發誓,一定要替母后報仇,替外家翻案。
在母后的尸體被宮人拖出去的時候,他冷靜的拿起一本書,認真的學習起來。
這些書,都是母后費盡心思為他找來的。
在冷宮里,千羽夜有一頓無一頓的長到了十五歲。
即使做的再低調,也還是被人注意到了,一天深夜,冷宮走了水。
在宮女和太監的幫助下,千羽夜逃出了皇宮,暈倒在了路邊,被當時還是小乞兒的施傲所救。
那時候的施傲才六歲,軟軟糯糯的非常可愛,在遇到危險時,小小的身軀,卻始終都擋在他的前面。
幾經輾轉,兩人在三河村落了戶,相依為命的過了三年,也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刻。
“夜哥哥……傲兒乖……不要打我……不要……”
施傲發起了高燒,口中不住的呢喃著,高熱讓他臉上的疤痕更加清晰了。
千羽夜輕輕的撫摸著,心中的疼痛,讓他喘不過氣來,卻又流不出一滴眼淚。
“夜哥哥知道,傲兒最乖了,都是夜哥哥的錯。”
他抓著施傲的手,陷入了自責中,也許帶他回宮是錯了。
千羽夜一直沒有忘記報仇,通過努力,他中了狀元,步入了朝堂。
本以為兩人的好日子就要來了,沒想到瓊林宴上,自己與皇后相似的容貌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這道疤就是在殺手舉刀砍向他時,小小的人兒推開他擋在了前面。
刀鋒劃傷了他的臉,摔倒時腦袋又磕在了石頭上,小人躺在了血泊中。
醒過來后,他的心智也永遠的留在了九歲。
房門打開,一名暗衛走了進來。
“三皇子,王御醫被帶來了。”
“讓他進來吧!”
千羽夜蒼白著臉站起身,給王御醫讓開了道路。
“哼,黑天半夜的,就不能讓老夫睡個好覺。”
“麻煩王爺爺了,我得到了一株好藥材,到時候讓人送到你的府上。”
“少來這一套,我要不是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才懶得理你。”
王御醫瞪了千羽夜一眼,伸手搭上了施傲的脈搏。
許久之后,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才收回了手。
“王爺爺,他怎么樣了?”
“這要看三皇子怎么想了?”
“王爺爺,我不懂你的意思?”
“如果只是普通的奴才,不如就讓他安心的去吧,沒有搶救的必要了。”
“不可能的,王爺爺,你不要騙我。”
千羽夜一下子變了臉色,要不是扶住了床板,他就摔倒在地上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傷到了肺腑,治好了也會留下病根。
身體孱弱,疾病纏身,常年離不開藥,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要了他的半條命。”
“怎么會這樣,我就輕輕的拍了他一掌。”
“就你那一掌,沒將他送走就是萬幸了。
你是一個成年人,又是習武之人,身體本就強壯。
他身體虧空嚴重,被你打傷后,又在雨水里泡了半天,沒死都已經是奇跡了。”
千羽夜慘白著臉,踉蹌的向后退了兩步。
他不敢看床上的施傲,是他差點殺了他。
“王爺爺,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傲兒,我不能沒有他。”
“他是你的仇人。”
“不,不是。”
“不是為何要這么折磨他?”
“我……”
王御醫翻了一個白眼,將寫好的藥方交給了千羽夜。
“能找到這些藥材,也許還能救他一命。”
上面不凡都是一些貴重的藥材,但不算稀有。
“沒問題,需要什么藥材,你老盡管開口。”
“那,好吧,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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