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最后一句話才是紅袖內心深處的真實愿望吧。
因為她清楚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
所以才如此孤注一擲。
只為了讓秦燁能盡快想起來她。
……
還真是，很難評。
扶子春確實很同情她，但也確實很無語凝噎：“你只想著要讓他想起來，沒想過他將一切想起來后又該如何自處嗎？他想起來了那些事，對他來講沒有任何好處，并且……”
扶子春原本是可以給出真實的解釋的。
但。
罷了。
“不是我不想幫你。”她長嘆道：“而是這種忘卻前塵往事的藥，即便是我也沒有能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讓人想起來忘卻的前塵往事的解藥，更遑論——賢王好像對于我接下來的治療也不是很配合，所以我成功的把握，又降低了很多。”
“配合？”紅袖眼神流露出幾分驚慌，她跪在秦燁身邊，近乎苦口婆心了，“王爺，求求你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我這么做真的是為你好，您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究竟忘記了什么嗎……”
秦燁卻還是陌生又戒備地盯著她。
“我不想知道。能被我忘記的就證明那些事全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既然無關緊要又何必費心勞神地想起？”
大抵是秦燁眼神深處毫不遮掩的厭憎情緒太過分明了。
紅袖緊繃的情緒終于崩潰。
她跪倒在秦燁腳邊。
身形佝僂。
“可是如果您遲遲都想不起來的話，那我又該怎么辦？我們一起互相攙扶走過那么多的風風雨雨，又算是什么？我們之間的情意，又，算是什么……”
“我跟你？”秦燁面色上浮疑惑困頓，還有幾分濃烈冰冷的嘲諷和輕蔑，“我跟你這種人之間，究竟是從哪里而得來的情意？”
聞言，紅袖脊背都繃緊了，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猩紅的雙眼，“王爺您……”
“我說過了，我根本就不記得你是誰。”秦燁卻像是看到了什么臟東西似的，當即就又嫌惡地轉移了視線，下頜線緊繃，不耐蹙眉補充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究竟忘記的是怎樣一段記憶，但怎么想應該也是痛苦居多的吧？既然這樣，我為什么還要逼迫自己一定要想起來那些痛苦的經歷？”
“并且我不僅現在不想將那段記憶想起來，以后也不會想。我現在可以終日陪伴在柳吟心身邊，不必整日里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也不用勾心斗角提防著父皇的戒心而小心行事。”
“我不用不敢將書讀得太好，不用不敢寫好看的字，不用不敢跟父皇最喜歡的兒子喜歡一樣的東西了。我也不用再偽裝，不用戰戰兢兢步步為營，卻也終于能過得萬般輕松自在了。”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我應當慶幸，慶幸我只是感覺自己睡了一覺就從煉獄來到了天堂。我感恩都來不及。”
……
扶子春聽到秦燁這般平靜的反問后，都不由地想伸大拇指了。
對嘛。
這才是正常人的腦回路。
雖然這童年聽起來好像也確實是挺慘的吧。
……
紅袖卻像是世界都崩塌了。
她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墜，整個人就像是陡然間被抽走了精氣神，卻還是在奮力掩飾著種種異常，咬牙說：
“不是這樣的，王爺你只是忘了才會這么說的，等你想起來后，等你想起來后你就不會再這樣說了。更何況，你肯定是能想起來的……更何況你還記得九曲橋盡頭的這個暗道啊，這個暗道只有咱們兩個人知道，你明明都還記得這個……”
暗道？
秦燁眼底有什么情緒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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