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是頭戴巨大黑色斗笠穿著厚重披風的人，那人慢條斯理地關上門，隨即解開披風，露出內里異常瘦削柔弱的身體。
是女人。
隨即，斗笠也被取下。
露出了一張秦燁異常熟悉的臉。
“秦燁。”他聽見柳吟心這般輕笑著看他，“最近過得還好嗎？”
“……”
秦燁有一瞬間的失聲，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偏頭，慌張地去整理自己的發型和衣衫，像是生怕自己的狼狽會被柳吟心看到。
可于事無補。
他身邊沒有干凈的衣物，也沒有過多的干凈水源可以讓他洗漱整理。
他越發焦急收拾，卻好像越發捉襟見肘。
“我……不知太后大駕光臨，我這番模樣，倒是唐突太后了。”
“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必還要這般稱呼我呢。”柳吟心卻平靜地將提來的食盒擱置于桌前，她帶了幾碟小菜和兩壺美酒，耐心地將其一一擺放整齊。
擺放的同時，柳吟心不可避免地就用余光看到角落里擺放著一些殘羹餿飯，有的甚至都已經散發出了濃濃的異味，而床榻附近還放著恭桶，也應當是積攢了幾天都沒清理過，味道也是異常酸臭。
柳吟心不動聲色地蹙眉，卻將嫌惡收斂，漫不經心地用自己剛剛脫下的披風墊了凳子坐下。
才輕聲問道：“你應當還沒吃飯吧？”
“還……沒有。”
最開始，外面負責看守他的人對他也還算恭敬，每天一日三餐之外還會額外送點瓜果點心，但后來卻待他越來越怠慢，飯菜餿臭不說，還從一日三餐改成了一天只送兩頓極少的吃食。
秦燁在這短短一周之間，就瘦了一大圈。
更為嚴重的還是這些好像自己余生都將不見天日的暗示磋磨。
他只覺得自己的精神都好像要崩潰。
而現下——
屋內昏暗異常，秦燁也能感覺到自己渾身都透著餿臭異味，可柳吟心卻依舊矜貴優雅，面上都看不出有什么歲月流淌的痕跡。
她還是美的。
她依舊年輕。
而他卻已經敗局已定，置身泥潭。
……
很怪。
但秦燁現下竟然連自卑的情緒都沒了，相反，他看到桌上的兩壺美酒，還能溫和地勾起唇角來問：“我記得你當初在生皇上的時候難產，之后也沒有好生調養得當，落了很嚴重的病根，需要時常佩戴暖玉，才能驅寒護體。怎么今天，卻沒見到你佩戴暖玉呢？”
“……”
他們兩個卻都沒有再隱瞞了。
秦燁也不再繼續偽裝自己已經失憶的假象。
開始跟她重溫舊夢。
柳吟心靜靜地看了他片刻，淺淡地勾起唇角來：“當初難產的確留下了挺嚴重的病根，不過其實不佩戴暖玉也沒什么的，畢竟這些年來在皇宮里，千年靈芝萬年參什么的補品灌下去，再怎么厲害的病根都能鏟除。之所以我還裝作病根未清的樣子，只是覺得看你大費周章給我做暖玉的樣子，很好看。”
“……原來好了啊。”秦燁也并沒有被愚弄的憤怒，他只是怔愣數息后，又溫和地笑起來，“好了也好，也免得以后我不能再給你做暖玉了，卻還再日夜惦念。”
“你真的會惦念嗎？”柳吟心疑惑地問，“你最初，不就是為了能拉攏我成為你的棋子，所以這些年才絲毫都不吝嗇于這些小恩小惠的嗎？”
秦燁臉色稍變，卻也沒有否定：
“說來你可能不信，最初我只希望你在后宮也能過得稍微順心些，至于后來想拉攏你成為我的棋子——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是怎么想的，突然間，就愛上了權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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