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無數個被夢魘折磨得夜不能寐的深夜里，顧淵鷙總是披著一襲單薄的衣服，坐在富麗堂皇的宮殿圓窗外，去看外面灑落滿地的蕭索孤寂的月光。
那段時間太久太久了。
久到顧淵鷙后來，自己都忘記了自己本來想讓扶子春回來的最初目的了。
他最開始并沒有奢望扶子春愛他，因為他清楚扶子春就是因為他的自負狂妄而死。
他最開始的時候，只想著跟扶子春道歉。
可是后來——
人總是貪心的，他先是想著得到扶子春的原諒，后來就想扶子春如果原諒了他那為什么不能來愛他呢？甚至到最后知道扶子春這一世已經愛上了秦衍后他就更加氣惱，你本來就是為了我而來的，現在憑什么又怎么敢去愛別人的？
……
他一步一步，卻也越發迷失。
……
而終于。
在現在，在顧淵鷙終于能心平氣和地看向扶子春的眼睛時，他終于敢說出自己的最初目的了。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前世的冒昧唐突，我并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只是你看過我太多的脆弱虛弱。我既惱怒你，卻也依賴你。出了冷宮后，我既想殺掉你滅口，卻也想永遠都留你在自己身邊。我就是這樣矛盾且卑劣的人。我其實，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原諒，更不配得到你的愛……”
“你配的。”扶子春輕聲打斷了顧淵鷙這般接近于懺悔一般的顫抖聲音，她輕聲補充說，“你很早之前就已經得到我的原諒和我的愛了。”
“……”
顧淵鷙不可置信地偏了偏腦袋。
像是沒聽懂。
“我跟你講過的，那些話也從來都不是搪塞和敷衍。我真的其實從來都沒有怨恨過你，在你將我當做精神支柱的時候，其實我也是同樣那樣地看待著你。但是也確實，我也并沒有將你當做過愛人，因為在前世的我心里，愛就如琉璃般易碎，我不想要那么脆弱的感情來牽絆住我的腳步，我一直希望我能得到最穩固的感情——比如親情和友情。”
扶子春近乎溫柔地勾起唇角，顧淵鷙竟有一瞬間，在她身后好像看到了霞光萬丈——
就像是在冷宮里，他們坐在冷宮的屋頂上，共同眺望東方天際之時看到的景致。
如此美麗。
那般美不勝收。
……
友情嗎？
顧淵鷙垂頭輕輕一笑。
這好像也不錯。
畢竟愛情的話可能會有爭吵辯論，即便是共同經歷了這么多事的扶子春和秦衍，都還有可能會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爭吵冷戰，更遑論起那般自負卑劣的他和扶子春呢？
愛情的確美好，但可能的確不適合他跟扶子春吧。
那么或許……
“友情也不錯。”過了許久，顧淵鷙才這般輕輕地笑了笑，“我從小性子就陰沉，還從來都沒有認真地交過朋友，知心朋友更是幾乎一個沒有。現在，我也算是有一個朋友的人了。”
顧淵鷙心底藏匿著太多事情了。
這種人，輕易不會有朋友的。
就像秦燁。
“其實應該也不止是一個。”扶子春笑著補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剛剛請你吃飯的人也可以成為你的朋友。”
顧淵鷙默默垂眼掃視了一下桌面：“……”
不可置信地皺起眉。
“秦衍？”
“嗯哼。”
“那還是算了。”顧淵鷙瞬間變得矜貴優雅，他伸手取了手帕擦拭著唇角，冷漠地表示說：“我雖然能跟你做朋友，但是我想我應該不需要秦衍這么一個朋友。”
扶子春：“……”
“但做了朋友，或許你就能跟我們一起去長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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