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謐夜靜沉。
裹著夜行衣的陸汐顏和徐娘提著暗紅的燈籠行走于東郊，除了偶爾有流螢的光亮外，視線可及之處皆是濃重暗色。
“黑市黑市，難道就是簡單開在晚上的街市嗎？”陸汐顏喘著粗氣，荒郊野外走了近半個時辰，她腿都軟了。
“快到了。”徐娘也累的不行，“不過我聽我一個昔年恩客提及過，他說三笠神算早些年是專門給先皇探查情報的，先皇駕崩后，攝政王并不仰賴他們再做什么蠅營狗茍之事，所以就干脆將他們趕到了東郊。”
探查情報？
不單單。
血滴子不僅幫皇家探查情報，它還能替皇上鏟除異己、幫皇家銷毀某些特殊證據。他們就是一群得了皇權庇護，從而肆意游走于明光與暗黑下的奪命野鬼。
不過陸汐顏想的卻是——能得先帝仰賴看重，又素日做一些狠戾陰翳的事，想來這三笠神算必定是很厲害的吧。
緊接著陸汐顏就被徐娘帶到一處酒坊，酒坊里酒香四溢，墻上還掛著許多奇怪悚然的青面獠牙面具。陸汐顏一轉頭就看到在昏暗燭火下，有個頂著锃光瓦亮頭顱的俊美男人在一邊哼唱著小調，一邊細心地對鏡貼花黃。
突然，男人的花鈿畫錯了一筆，他懊惱地輕嘖，小心翼翼的擦拭著。
“三笠神算，我們想來讓您幫忙給查個人。”
“嗯？”男人聲音慵懶散漫，像是一只高貴的貓咪，“查人？”
聽著這個近乎妖媚的尾音，陸汐顏的心都跟著酥軟了。然緊接著三笠手一抖，額間的花鈿更亂了，他惱怒地橫眉瞪過來：“滾吧，心情不好，不給你查。”
還挺任性的。
不過這上揚的眼眉和妖嬈的媚態……陸汐顏還真是自愧不如。
“是你？”男人驚詫地目光突然落在了陸汐顏臉上，探究之余像是好笑，“你一個攝政王側妃怎么來了我這？”
陸汐顏疑惑看他：“你認得我？”
“攝政王府里的狗有多少個跳蚤我都知道。”
陸汐顏沉默，這咬牙切齒的陣仗，可見徐娘沒說錯，就是秦衍趕血滴子出的皇城。
“你來查誰？”男人又戲謔笑道，“查攝政王有幾位紅顏知己嗎？”
倒也不必。陸汐顏說：“我想查柳瑯玕。”
“什么樣的流浪漢？”
“不是流浪漢，他姓柳，瑯玕是取自詩句竹枝如瑯玕。”
“好名字。”
“……”
得，從男人似懂非懂的表情里，陸汐顏就明白了，這儼然又是一個沒文化還要硬裝的。
不過雖然不懂，三笠還是要做生意：“聽說你醫術甚好，這樣吧，我幫你調查柳瑯玕，你幫我讓我的頭發長出來，怎么樣？”
頭發？
陸汐顏蹙眉，這才發現三笠那锃光瓦亮的頭頂竟有著幾排戒疤，應當是有些年頭了，又故意用東西蓋著，所以陸汐顏一時間并沒發現異常。
陸汐顏無語。
這年頭居然連慈悲為懷的出家人都能做殺人不眨眼的血滴子了嗎？
“可以。”
“成交。”
從黑市離開后，徐娘還在驚嘆于三笠的離經叛道，倒是陸汐顏神情平靜又舒緩。
等回到醉梨苑后，陸汐顏才得空能認真回想酒坊里掛著的面具細節——那面具雖然和她碰到那個男人的不太像，但是卻儼然是同樣的鍛煉工藝。
難道——是三笠同伙？
她正胡思亂想，就見翠兒突然神色慌張地跑了回來：“小姐，你出門前讓奴婢多多留意柳瑯玕，他果然不是什么好貨色。落水昏迷后本該好好休息的，他卻趁人不備，偷偷鉆出狗洞想和別人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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