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盛淵突然說自己知罪認罪要求見皇上和攝政王，于是哪怕已經天色漸晚，還是有馬車將陸盛淵接進了皇宮。
幡龍大殿中，陸盛淵臉色微白，但仍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地行了大禮后，方終于進入正題。
“臣身為大晟丞相，掌丞天子事，卻不料竟御下不嚴，以至禍起蕭墻，引狼入室害得整個陸家牽連進禍事。臣深知自身罪過，求萬死以平圣怒，只求皇上能寬大處理臣的家人，留她們一條命在。”
秦衍本狐疑，覺得陸盛淵應該不至于會承認旁人栽贓污蔑的黑鍋，現下聽他這般說終于松一口氣。
陸盛淵沒承認自己謀逆通敵，只說御下不嚴，以至禍起蕭墻。
這還行。
小錯。
“朕也查明了實情，此事是有人在暗中污告。”小皇帝看懂了秦衍的眼神暗示，終松口氣，他也不想寒老臣的心，立刻道：“愛卿受委屈了，不過愛卿放心，臣定會嚴查此事，還愛卿一個公道……”
“臣已至風燭殘年，諸事不求公道只想安穩。”陸盛淵卻沒有感激涕零，只深深拜下，“求皇上恩典，臣想解甲歸田，安度晚年。”
小皇帝：“……”
風燭殘年？
四十多歲的年紀說什么風燭殘年？
“愛卿莫要說笑，朕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
“求皇上恩典。”
可是陸盛淵去意已決。
他眼睛明亮，像極了先帝去世前，曾一手拉著陸盛淵一手拉著小皇帝，在龍榻前叮囑陸盛淵要好好輔佐小皇帝的時候，陸盛淵看向小皇帝時的明亮。
一樣的明亮堅定。
小皇帝雖然年歲稚嫩，卻在此時便知道自己已經勸不住陸盛淵要留下來了。
離開皇宮后，秦衍堅持要送陸盛淵回丞相府，他一路都在沉默，唯在陸盛淵準備下馬車時才終于冒出來一句：“陸丞相之所以要辭官，是在怪本王明知你無辜被冤卻沒有立刻放你出來嗎？”
“攝政王有自己的考量，臣自知曉。”陸盛淵則神情平淡冷靜，“臣沒有怪攝政王，臣只是想過一段安靜平和的日子。臣為官二十載，更做了十年丞相，一直沒能學會圓滑世故，再游移多方勢力之中。或許臣本來便就不適合做官做丞相，只是先皇憐憫，特意賜給了臣一場美夢罷了。”
聽聞先皇，秦衍不由地眉骨攢動。
“臣解甲歸田，也想帶著女兒一同。”陸盛淵說著說著，終于說到了重點，“臣年歲見長，想留女兒盡孝膝下——不知攝政王能否恩準，賜給小女一張休書？”
陸盛淵最看重臉面，這次卻沒跟秦衍說要和離。
他卑微至此。
陸盛淵入宮的時候，陸汐顏還不知道，她以為最起碼陸盛淵還得思索幾天——畢竟辭官是個大事，他為官二十載了怎會輕易舍得呢。
陸汐顏正在調配藥草時，就聽得一陣腳步聲，回眸就見秦衍來了。
她有些煩。
這狗男人怎么進來也不敲門？
沒規矩。
心里吐槽完了，嘴上卻只吐出來一句：“王爺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秦衍坐在桌前靜靜地看著陸汐顏拿著小秤調配藥草，許久后，才說：“陸丞相方才進宮見了皇上，說了要辭官解甲歸田的事。”
陸汐顏一頓。
她沒想到陸盛淵竟真這么快就打定了主意。
“那……皇上他同意了嗎？”
秦衍點頭：“同意了。”
想不到還挺容易的，本來她還以為皇上會因為覺得陸盛淵是在給皇家難堪而生氣。陸汐顏松了口氣，卻聽秦衍又道：“但陸丞相還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他要本王休棄掉你，說要帶你一起離開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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