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清茶端至案牘，秦燁笑容溫和地斟滿推送到了秦衍面前。
“你可是許久都不曾來我這里，今日怎突然想起來找你兄長來了？總不能是聽說我新得了些上好碧螺春，故特來品嘗一二的吧？”
秦衍身著月色常服，濃稠眉眼矜貴亦淡漠。
他沒去接一方茶盞。
只冷淡道：“方才，徐與安來找了本王。”
“哦？”秦燁揚眉，“徐丞相近日來在忙著調查柳家舊案，整日只恨不能分身，卻也有時間去找你去討杯茶喝？”
“他不是喝茶的，他是興師問罪的。”
“是嗎？”秦燁溫和笑意收斂，遍布皺紋的手指摩挲著杯壁，狀若漫不經心地挑眉問，“問你什么罪？”
秦衍淡道：“徐與安的問罪對象并非是本王，而是先皇和賢王。”
“嘩——”
忽有一陣疾風起，竟卷起數枚竹葉，穿庭過窗，穩穩停棲于案牘之上。
秦燁將其拂落。
“是嗎？”他姿態仍然沉穩冷靜，似乎什么事在他眼底都掀不起波瀾，“不知他所問我罪責是什么？”
秦衍開門見山道：“當年，是否因當時夏將軍戰死，恐無法平息驚慌，為轉移百姓視線，所以故意污蔑柳家謀反？”
“看來你極力推薦徐丞相掌丞天子也是有緣由的，他雖年輕，但卻極為聰明機敏。”秦燁不吝夸贊道，“想不到區區數日，他竟都已查到這里了。看來，是我大意。”
“為什么要這樣做？”秦衍見秦燁承認，黑眸頓現怒意，“柳家何其無辜！”
“但當時，大晟內憂外患，除卻推柳家下水后還能有更好的法子嗎？”秦燁倒也坦然，“我和先皇都知道柳家無辜，可也不得不做，因為那是沒有辦法的事。”
“一定有其他辦法，只是你們不愿意費心去想罷了。”秦衍態度堅持，分毫不讓。
即便被弟弟這樣指著鼻子怒斥，秦燁依舊不怒，甚至還能慢條斯理地繼續斟茶，良久，才從容道：
“若是二十五歲的攝政王能回到十一年前，天縱奇才，說不準還能想到什么兵行險招的好計謀助大晟化險為夷。可惜，彼時你不過十四歲，雖于沙場歷練多年，卻只知蠻力砍殺，不知借刀殺人有何妙處。因為生怕你怒不可遏會攪亂計劃，所以當年的決策，無論是先皇還是我，都不約而同地瞞著你，結果沒想到，你卻還是知道了，雖然——晚了十一年。”
“晚了十一年，只要不一錯再錯，就能勉強稱之為時不晚。”秦衍起身，垂眼凝眸，認真道：“現在隨本王入宮面見圣上，承認錯誤，稟明緣由，還柳家清白。”
秦燁則平淡笑著抬眼道：“倘若我不呢？”
秦衍眼眸危險瞇起。
劍拔弩張。
危險冷翳的氣息在兄弟倆之間不住打旋。
“那賢王就小心點，別讓本王掌握了實證。”秦衍確定秦燁態度堅決不愿悔改，冷然道，“否則本王一定秉公處理，決計不會顧忌兄弟情義。”
等秦衍甩袖而去后，紅袖前來收拾茶盞，卻見秦燁道：“不必收拾，這套茶具直接扔了吧。”
“是。”紅袖從不多問。
這邊剛剛收拾妥當，卻聽下人火急火燎前來稟告：“王爺，攝政王側妃陸汐顏求見。”
秦燁揚眉。
今天是什么黃道吉日嗎，一個兩個地還分開來？
不過一定是因柳家舊案。
秦燁剛要用身體不適為由拒絕，忽然眼眸現出了一絲亮光。
聽說近些天，攝政王和攝政王側妃感情甚篤。
還衍出了梔子香膏。
有意思。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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