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的雨，果真來得頗為急躁。
說下就下。
等陸汐顏好容易跑回攝政王府時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翠兒當即便著急忙慌地為她燒熱水、煮姜湯。
而當她終能愜意地躺在浴桶里的時候，耳邊卻似聽到些許異樣動靜，隨即就見翠兒悄悄來稟：“柳公子方才偷偷出門了。”
陸汐顏詫異：“他居然能下床了？”
“嗯。”
“去哪兒了？”
“看他去的方向不似是要離開王府，而像是要去郡主的春語苑。”
儼然撕破臉面，走到如今局面，他不及時止損抽身而出也就罷了，竟還要去找夏月璃？
“他倒是又癡情又愚笨的不可救藥。”
翠兒小心翼翼地提議：“小姐要不咱們別管他的事了，他胳膊肘向著郡主，留在醉梨苑難保不會節外生枝。”
這倒是好建議。
雖然這般想，但片刻后身穿家仆服飾的陸汐顏和翠兒還是悄無聲息地跟蹤上了柳予屏。他倒嚴謹小心，知曉人多口雜，便約夏月璃來到了攝政王府外的街道。
大雨傾盆，枝頭的梔子花也被砸的七零八落。
柳予屏身穿竹紋常服，瘦削身形被雨水無情打砸著，越發襯得他凄涼蕭索。
仿若被世界拋棄。
但——
半個時辰過去，夏月璃仍舊沒來赴約。
就連翠兒都忍不住向陸汐顏說：“看樣子郡主是不會來，小姐咱們回去吧。”
“再等等。”
再等也是無用功，又等了半個時辰已接近三更時分，卻還是不見夏月璃的身影。
柳予屏原本躊躇忐忑的神色漸漸地，也漸漸融入濃稠夜色，孤寂落寞。
終于。
“咳咳……”
寒氣侵體，他劇烈咳嗽著摔倒在地，昏厥前一瞬，他恍惚看到有人疾步奔他而來，像是孤獨旅人終望見了自己的溫暖燈塔，他死死地握住了那雙柔若凝脂的手。
“月璃。”他聲音似是欣喜又像是委屈，“你怎么才來啊。”
被錯認的陸汐顏面無表情地甩了他一巴掌。
他已經昏厥，自是全然未覺。
嘖。
陸汐顏真想扔下柳予屏這個戀愛腦不管，可一想到他悲慘身世又不免惋惜，最終還是咬牙跟翠兒一起將他給拉回了攝政王府。陸汐顏吩咐家仆把他好好收拾一番，回屋就看到昏暗燭火夏，秦衍正倚坐案牘，靜靜翻閱著一本佛經。
“你倒是心軟，明知他是什么貨色，卻還要前往賢王府替他求情。”
聽他聲音平靜，陸汐顏心里咯噔，秦衍和秦燁不和，而她和秦衍是合作狀態夏卻還是前往了賢王府，確實有點不仁道。她笑問：“王爺怎么知道我去了賢王府？”
秦衍將佛經擱置，借昏暗燭火抬眼看向她。
這一眼，矜貴倨傲，疏離淡漠。
陸汐顏陡然心驚，驚覺原來沒有笑意的桃花眸，竟也能是這般寒冷。
“你為什么想幫柳家？”
不愧是兄弟，問題都相似。
陸汐顏道：“柳家無辜。”
這個答案勉強夠用，但：“此事即便徐與安搜查受限，本王卻無約束，你為什么卻還要只身前往賢王府？難道比起本王，你更信任賢王嗎？”
將秦衍眼底的陰郁冷翳盡收眼底后，陸汐顏沉默著，終有點后知后覺地琢磨出味來了。
難道秦衍之所以心情陰郁，并非是因為她瞞著他去找了賢王，而是因為此事他也能做到，但她沒有依賴他，卻下意識卻求助了其他人嗎？
“我坦白，我的確并非全身心信任著王爺。”陸汐顏抿緊唇，“那王爺呢？王爺對我難道就沒有過一分一毫的隱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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