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汐顏本來只當太后是被小皇帝幽禁在此，倒是沒想到她真是病了，且嗅得那藥爐里烹煮的藥里確實也是治療心悸頭痛的方子。
太后卻是病了。
且突如其來，就病來如山倒。
除卻太醫每天早中晚能從外面進來之外，也就只有一些送膳食和必需品的宮人能自由出入了。
太后確實是被幽禁的。
但——
陸汐顏來到太春宮都已經有三天了，別說去給太后侍疾在側了，她甚至連見到太后的面兒去請安都做不到，只能每天留在偏殿里無聊地數著時間緩慢行走。
親娘舅可鑒，無所事事地被幽禁一處，真的是太無聊了。
不過這也可見秦衍的先見之明——他準備的東西都有用上，因為這處偏殿里確實除卻床榻桌椅之外，堪稱一貧如洗。
太后不召見陸汐顏，她也懶得主動去觸其霉頭，就興致勃勃地翻閱翠兒給她收拾帶來的話本，本想就這樣消磨時光，誰料今天嬤嬤卻來叩門：
“側妃，太后請你過去一趟。”
來了！
陸汐顏當即藏起話本，翻身下床。
雖是偏殿荒涼貧寒，但主殿卻仍稱得上裝潢精美、奢繁異常，和太后先前的居所別無二致——看來小皇帝雖然是幽禁了太后，卻到底隔著骨肉親情，不舍得太苛責自己的母親。
“妾身參見太后，愿娘娘萬福金安。”
即便是難掩虛弱，也能看出其病容下那張花嬌柳媚的精致容顏。
她看起來那般年輕，或許也的確算不得老——畢竟先皇駕崩時，她也不過三十五歲。
歲月匆匆并未在她這張姣好的容顏上留下皺紋的痕跡，但她的眼睛卻也的確沒那般明亮干凈了。
“起來吧。”
難掩懶怠疲倦的聲音。
“太后近日身體羸弱，久不離這方寸之地，但聽聞側妃曾在皇城里開設袖春坊售賣胭脂水粉，也曾化名于皇城開辦藥房醫館的種種事跡，難免也心生向往和敬佩，就想請側妃講述一下。”
陸汐顏能理解，孤獨的人總喜歡聽熱鬧的故事。
“說來慚愧，妾身之所以開設店鋪，最開始其實只是想著賺取銀兩，能多少貼補些王府家用罷了。”
“哦？”太后像是來了興趣，“攝政王平日里難道短了你的花銷？”
“不曾，妾身是想為攝政王和王府都盡一份綿薄之力。”她哪兒敢說有呢，陸汐顏小心解釋道。
“原是如此。”太后若有所思狀，“哀家早聽說陸小姐灑脫自在，卻不曾想哪怕成婚后，那冰冷的朱門紅墻竟也不能改變你自由的心。”
陸汐顏陡然心驚，太后這是在怪她不懂規矩？
急忙跪下：“妾身自幼離經叛道慣了，確實有些事上不懂得守規矩……”
“離經叛道也未嘗不好。”太后卻打斷了陸汐顏的話，她眼神里似有憧憬回憶，“哀家少年時，也如你一般整日里歡脫自在。哀家說你，并非是在責你不守規矩，而是羨慕你。”
羨慕？
陸汐顏一時間摸不透太后話里的意思。
但太后也明顯沒有想著就此話題繼續深聊，很快，她就又道：“其實你開袖春坊，哀家是能理解的，畢竟哪個女子不愛胭脂水粉呢？但哀家卻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開設一家明顯盈利遠遠不如袖春坊，且還很有可能會惹禍上身的醫館？”
說到這里，太后眼尾現出幾分隱晦鋒芒和探究的深意。
但陸汐顏并未抬眼，也沒能看到。
“哀家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緣由，難道說你之所以決定開設醫館，是因為受了什么人的啟發和觸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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