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
地牢嘛，顧名思義，總歸是難以窺見天日的陰暗潮濕場所，陸汐顏由著翠兒引路，到了后才發現這地牢竟然距離醉梨苑這么近——只隔了兩個院！
翠兒解釋道：“咱們醉梨苑確實是有些偏的。”
“……”
也是。
如果真把地牢蓋在春語苑附近，那還不得嚇到被大長公主捧在掌心里疼寵的月璃郡主了？
陸汐顏撇撇嘴，她昨晚回來的時候總是模模糊糊地覺得自己有嗅到一股血腥味道，但是因為太疲憊困乏，所以也沒有怎樣留意——如今想來，應該是這地牢里的味道吧。
深秋滿地落葉，秋風瑟瑟，陸汐顏提著裙角拾階而下，穿過門前神色凝重帶刀護衛，終于下到了地牢里。
但出乎意料，地牢很隱蔽，卻也很干凈。
不像陸汐顏猜想的那樣滿地血光，墻上掛滿一色冰冷刑具，處處都可聞聽尖銳的慘烈哭喊嚎叫聲。
除卻潮濕陰冷外，這里很是安靜。
陸汐顏被領到了一處房間，隔著柵欄，她看到那酒鬼正翹著腿倚坐在單薄床榻上，手里提著一葫蘆酒往嘴里灌，臉上掛著容色銷魂的笑。
陸汐顏喊他：“知道為什么把你叫到這里來嗎？”
酒鬼被這動靜吵擾到，懶洋洋地掀起眼皮，開口時仍是傲慢輕慢：“如果有證據是我治死了人，那就定罪下獄，如果沒證據，那就盡快放我走。”
陸汐顏冷笑。
還不承認。
“怎么？”她眼尾上揚，透出冷淡的嘲，“你覺得沒人能破你的伎倆，所以才這么有恃無恐嗎？”
“我的伎倆？”酒鬼洋洋得意，“什么伎倆？”
“你應該是在給陳太傅的藥里添了一種毒蟲吧，那蟲帶的劇毒，入腹后則開始吞噬起人的五臟六腑，毒發后，病人腹痛難忍昏厥不醒，尋常大夫把脈也云中霧里，若是不將其開膛破肚卻根本查不出緣由如何，但若是開膛破肚，病人也必死無疑。”說到這里，捕捉到酒鬼眼底一閃而逝的震驚后，陸汐顏慢條斯理地補充道，“你就是因為吃準了這點死無對證，所以才這么有恃無恐的吧？”
酒鬼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
沒人。
只有面前氣定神閑的陸汐顏還有那個跟在她身邊神色謹慎的小丫頭。
酒鬼忽地就笑起來。
“你倒是不似普通人那般愚蠢。”他銳利眼眸盡顯鋒芒，“不過太聰明也不是好事，比如現在——明明知道前因后果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呼吸一點點的消失，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絕望？不過也并非全然沒有辦法，你知道的。只要殺掉一個少年人，將他體內染毒的血全部放出來，挪進干凈血液給他，他很快就能痊愈的。”
說到最后，酒鬼面上涌起瘋狂陰鷙又放肆得逞的陰冷笑容。
“殺一個人就能救一個人，你救不救他？”
酒鬼的笑聲也絲毫不加掩飾。
在地牢里泛起回聲。
“你還真是可悲。”陸汐顏卻只眼神悲憫地看著他，在注意到酒鬼疑惑的表情后，她才又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只因為你不通醫術，沒有天賦，所用治病救人的法子全都是放血救人，所以就能放肆狂妄又理所應當地覺得別人如果想要救人，除了殺人之外就一定沒有任何辦法嗎？”
“你說我沒有天賦？你再說一遍試試！”
這一段話陡然就像是戳到了酒鬼逆鱗。
他眼眸充血。
當即憤然起身，酒葫蘆摔在地也沒去撿，踉蹌走上前抓住柵欄，死死地盯到陸汐顏的眼睛。
恨得目眥盡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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