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汐顏整個人都傻眼了，都近乎瞳孔地震了般。
“殉情——嘶。搞清楚好不了，你是大晟皇城的攝政王啊！小皇帝年紀還這么稚嫩，還沒有完全掌握朝政，學得治國之道，學得權衡利弊，學得辨別忠奸，你就因為我死了不管不顧地選擇這么撂挑子不干，要給我殉情？你這是不負責任啊喂……”
秦衍好笑無奈地垂眼看她。
笑容寵溺溫和。
“我會留后手，我也會給小皇帝留底牌。”
“底牌不就是你嗎？你這個行為太幼稚了，不成熟，人生中不是除了愛情就什么都可以不要的，世間這么多真摯的感情，缺了愛情也無所謂的啊。記住，以后不要再說要給我殉情什么什么的話了，聽著就感覺對別人很不負責任。”
“……”
秦衍無奈地搖了搖頭，啞然失笑地道：“道理我都懂，但是很多人在劇烈猛烈的悲痛下，其實都是根本來不及思考太多后路后招的，當他們面臨悲痛慘烈時，下意識就會選擇逃避和退縮——而這個時候，殉情似乎就順理成章了。”
“并沒有順理成章。”陸汐顏嘴角抽搐急忙反駁道，“反正無論什么時候，無論發生什么事，你都不許給我殉情，當然了——你死了，我也不會跟你殉情的，所以你我就都盡可能地多活一段時間吧，千萬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所謂浪漫的言論了，弄得我毛骨悚然了……”
秦衍溫和寵溺地看著她。
深邃眼眸里藏著許多陸汐顏看不到的復雜暗色。
卻在這時，陸汐顏聽到了元漪近乎撕心裂肺的嚎叫聲：“祈月——”
陸汐顏下意識朝著方向來源看去。
是在桃源城鎮中央。
白發的祈月站在城鎮的最高處，身上滿是大片的血跡，已經將白衣浸染。
他脖頸處還橫著一把長刀。
傷口深可見骨。
他的身后是還在不停咆哮地湖水。
他的眼前是淚流滿面驚顫奔跑而來的元漪。
終——
元漪飛身朝他跑過去一把攙扶住了他，他的血將她深藍色的披風也給浸染。
兩人相擁跪坐。
滿身蕭索。
離得太遠，四周悲慘的嚎叫求救聲又太多太雜，所以陸汐顏一時間并聽不到他們都在說什么，但是卻能模糊看到祈月似乎突然間笑了起來，隨即，她撿起散落在祈月腳邊的長刀，也架上了自己的脖頸。
鮮血噴濺。
染就滿身血衣。
“祈月說，他已經用命替他的兄長將罪孽償還清了，若能重來……”像是看出了陸汐顏眼底的驚疑和震驚，秦衍啞聲輕聲補充道：“他不會讓元漪看到他自刎的模樣。”
陸汐顏忍不住有些無語。
卻又覺得正常。
祈月向來不以脆弱示人，他一直都是冷漠的。
鮮血亂了他的衣。
也亂了他的心。
他說自己是個沒有愛的人，那自然一時間也給不了元漪熱烈滾燙的愛意，所以哪怕是將要死去，他也說不出若能重來一次必定會愛上元漪這種話，所以只能說：若能重來，我不會讓你看到我自刎的模樣。
我希望我在你印象里永遠都是強大的。
我不希望你因我之死而傷心。
你愛我。
但我希望我也能愛你。
可我不懂。
但即便不懂我也不想看你傷心。
在祈月和元漪徹底被洪水淹沒的前一秒，陸汐顏看到的是祈月朝著元漪伸過去的手。
他回抱了她。
在這毀天滅地的洪水里，像是坦然赴死的優雅信徒，終于在死前敢伸出臂膀去擁抱像是能將他燃燒殆盡的火。
這把火，燒化了雪原。
于是天崩地陷。
一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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