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燒生病以至于精神恍惚的人大多都是十分脆弱憔悴的，加之秦衍全身高熱，這種時候伸手抓住一個微亮的東西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護在掌心里那是很正常的事。
陸汐顏沒多想，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做以安撫。
但……
這只被秦衍抓著的手卻怎么也撤不回來。
嘶？
陸汐顏不信邪地往后扯，把胳膊都快扯脫臼了卻還是無濟于事，她被氣笑了，剛想著逮著秦衍的幾處穴位來記狠的，要讓他必須松開動作時，渾渾噩噩的秦衍突然似有所察覺地抬起了眼睛。
他在看到陸汐顏時又懵了數息。
像是不可置信的狂喜，但很快就又像是接受了現實的平靜如常。
陸汐顏皺起眉。
怎么就高興了一會兒？難道他這種時候真正想看到的并不是她嗎？
“顏兒，顏兒……”
秦衍聲音太過沙啞，陸汐顏一時間甚至都沒聽清他喊的到底是什么，后來聽清了心下略有異樣就也放棄了抽回掌心的動作，但卻在這時候，秦衍就又開始了小聲的絮絮叨叨：
“嫣兒，對不起……是哥哥沒有保護好你，整個皇宮里只有你對哥哥最好……可是……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陸汐顏揚眉。
哈？
這次陸汐顏終于得以聽清了重音輕音，才搞清楚，原來秦衍喊的是那位年少夭折的秦嫣公主。
資料關于這位公主的記載實在不多，因為她并不受寵，生母又在很早的時候就過世了，但也好在她是個公主，沒有可以繼位奪權的威脅，所以即便沒人撐腰沒人疼護，幼年時候卻也不至于活得特別悲慘。
可是她的死卻挺悲慘的。
據說她是在她十五歲生日之時從城墻上一躍而下。
穿著她最喜歡的紅色衣裙。
她的死在當時，確實還在皇城里掀起了一陣人心惶惶的議論紛爭。
但是秦衍為什么要這么說呢。
難道這位公主的死和他還有關系？
陸汐顏疑惑皺眉，沒忍住稍稍附低身體，在秦衍耳畔循循善誘地問道：“哥哥，原來你還記得我啊，我來找你是因為有心愿未了，至于我的心愿，我想……你應該明白吧？”
“我知道，我知道。”
聞言，秦衍聲音沙啞顫抖地，像是恨不得將每一個字都給抖碎了。
他補充，語氣又虔誠愧悔：
“在我起兵回皇城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我沒想到，我所做的那些血債最后都累積在了你的頭上……你是那么天真善良的孩子，最后卻頻頻被血色夢魘糾纏，我知道你是被活活逼瘋的，我知道……可是我知道的，實在是太晚了，我救不了你。”
陸汐顏眉眼間有什么東西輕輕破碎了。
她緩慢撐直了身。
秦嫣公主是在秦衍坐上攝政王位置的不久就從城墻上跳下，自殺身亡的。
原因不詳。
但現在看來，秦嫣公主之所以會自殺，是因為她死前的那段時間里一直被夢魘糾纏，直到自己徹底無法容忍，所以就干脆為了解脫選擇一死了之。
而秦嫣的夢魘就來自于秦衍的罪行。
秦衍的罪行……
陸汐顏想起來了連云寨。
想起來四寂提及白霧清上下滿門時，秦衍那晦暗幽深的眼眸里的復雜情緒。他并非是對白家愧疚，他只是從白霧清的事，聯想到了那位被他無辜牽連枉死的妹妹。
那這么說來——
秦嫣承住了秦衍的罪行？那秦衍也將秦嫣的氣運給汲取了？
也就是說。
秦衍早就知道自己能汲取真心對他的人的氣運。
可他卻一直都沒有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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