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鷙笑容神態都異常純良無害，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純粹干凈。
尖銳的虎牙。
點點雀斑。
深邃眉眼里只折射出一汪澈凈明通的湖。
安靜平和。
任誰都看不出他這雙漂亮的眼眸下是不是藏著腥風血雨，刀槍劍戟。
可他卻也絲毫都不曾遮掩他眉骨下壓時累聚成的野性，屋中兩種異常矛盾的情緒都流轉在他周身。
“與其說你是在威脅本王，但不如說——”秦衍靜靜地看著顧淵鷙，過了片刻，他稍稍揚眉若有所思地道：“你似乎很擔心本王會一直留在這里。”
“不是擔心。”
成功在看到顧淵鷙聽到這話后微微聳動的唇角后，秦衍瞇著眼睛慢條斯理地補充說：“是懼怕。”
“你在害怕什么？”秦衍從容冷靜地勾起半邊唇角，“難道害怕本王做出什么事情，會成為你無法預料到的變故，會徹底打亂你現在粉飾的太平嗎？”
“我聽不懂你說的什么意思。”顧淵鷙竭力控制心底幾乎順著脈絡跳出來的躁郁瘋癲，他眼眸隱隱泛起血色，他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他很想感受一下鮮血的溫度和味道，“但是我跟你之間的生意合作，只有這一次。錯過這一次，你別想再從我嘴里得知任何有關你妹妹的消息，你永遠都別想再找到秦嫣死亡的真相。”
“……”
秦衍微微瞇起眼眸。
外面風更大了。
烏云壓城，黑云密布。
狂風挾卷著剛剛抽出新芽的柳枝藤條在漫天飛舞。
但秦衍仍神色冷淡沉靜。
他甚至這時候都還有心情繼續給自己續了茶水，看到顧淵鷙面前茶水里落了灰塵，他還把顧淵鷙的茶水倒掉，重新換了新的。
“二皇子，喝點茶靜靜你那焦躁不安的心吧。”
顧淵鷙直接將茶盞給推開，茶水灑了一桌，他煩躁地頂了頂腮，“你真不想知道秦嫣公主到底怎么死的嗎？”
“本王會查。”
“若是沒有我的提醒，你再查幾十年也是枉然！”
“可是現在本王心里已經有懷疑目標了。”相比顧淵鷙這副像是被踩到尾巴了的狂躁煩悶，秦衍幾乎可以稱之為從容不迫，“還要多謝二皇子方才的那句“一葉障目”的提醒。”
“你……”
顧淵鷙沒曾想到秦衍竟然能有這么難伺候——之前他們也曾針鋒相對，互不相讓，但他們彼此卻也都拿捏著彼此的軟肋和命脈。
秦衍對親情極為看重，可他在親情方面汲取到的溫暖又太少，就導致于他一直對他身邊為數不多的親人都格外在意。
加之秦衍對秦嫣不僅是疼愛，更多的是愧悔自責。
沒道理啊。
秦衍在這種時候，在秦嫣的事情上，都能保持這般冷靜清醒的情緒跟他玩兒一出四兩撥千斤。且看架勢，還隱隱有一種即便要跟顧淵鷙斗到兩敗俱傷，他也必定不會就這般離開北歌的意思。
秦衍為什么不愿意離開北歌？
為什么，在顧淵鷙提出這么多豐厚的條件和誘惑后，仍然能這般清醒理智地表示了否定和拒絕？
因為什么？
……
因為扶子春。
顧淵鷙沒辦法忽視秦衍，畢竟先前陸汐顏就曾跟他明確說過她愛秦衍，但她不愛顧淵鷙。如果真的讓扶子春想起來有關于秦衍的事情，那么他現在看似所能擁有的所謂“和扶子春重頭開始”的機會，就會瞬間被神明收回。
他不能沒有扶子春。
他心里的鳥不能永遠困囿于冷宮。
只有扶子春能做那只鳥。
所以，顧淵鷙眼下，幾乎是快要被秦衍這般冷靜從容的態度給逼到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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