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扶子春露出這般恍然大悟般的表情，玉樹一時間真是百感交集。
他想讓扶子春高興。
但——
怎么就偏偏，只有在遇到秦衍才能高興呢？
煩躁。
不甘。
但玉樹卻到底忍住了說秦衍壞話的沖動，沉聲哼道：“但是現在好像鬧得挺難看的，姐姐，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被玉樹這么一提醒，扶子春也有點著急了，是啊，她現在已經把局勢弄得這般劍拔弩張和難堪了，她還能怎么辦？
去找秦衍？
秦衍應該會先痛斥她一頓偷燈油吧。
可不找秦衍，就這么錯過？
她又不甘。
“讓我想想，讓我仔細地想想。”
正常人才能活多少年呢？
她究竟是要遺憾錯過還是大膽回去道歉？
為難。
扶祁將東西遞送給了剛剛采摘青梅回來的清怡，便去了暗室，原岐正在費心地給顧淵鷙和北歌太子治病，扶祁靜靜地看了一會，突然他皺眉問道：
“他們還有多長時間能醒來？”
聞言，原岐卻連頭都沒抬，他因為長期高度緊張，額間已經布滿了汗。
“最多一天。”
扶祁雙臂環胸，屈指在手臂上敲了敲，突然，他像是確定了什么，瞇著眼睛沉聲道：“讓他們再多睡五天。”
原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抬眼看向扶祁時，就像是看到了惡鬼。
“什么？五天！你該不會是瘋了吧！你知不知道若是真的打斷原來的治愈方案，他們無法按時醒來，北歌可能到時會出什么亂子？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們卻已經昏睡大半個月了，再昏睡的話……”
但扶祁卻只云淡風輕地嗤道：“怕什么，左右北歌無人敢反。”
“不是……”
這眼下明顯也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吧。
扶祁卻已經明顯是一幅懶得多理會擔心這些事情的態度了，他神色冷淡平靜地打斷了原岐的滔滔不絕：“你就且說能不能讓他們多睡五天吧。”
“你……”
原岐氣結。
原岐生氣氣。
可是看著扶祁過分平靜淡漠的眉眼，原岐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可以。”
“謝謝師兄。”
得到肯定答案后，扶祁轉身就走，走到門口時聽到原岐罵罵咧咧的埋怨聲：“怎么還是跟小時候似的，總是想一出就是一出，固執起來就什么后果都不管不顧的……”
扶祁腳步微微僵了一瞬，他想起來很久之前的少年。
他有恃無恐，偏執固執，但無所謂，因為師兄總是會偏袒照顧他的。
可是……
可是師兄啊。
你不知道，這扶家究竟是怎樣的深淵。
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過也好。
……
行出青梅山莊，扶祁直接往古剎方向走，他一級一級，小心謹慎地拾級而上。
山中無歲月。
突然，他遙遙看到不遠處有一棵杏樹。
杏花飄灑滿地。
扶祁上前，蹲下來撿起了一些落花，眼眸里原本的淡漠情緒也變得柔軟起來。
但是很快，他就又將杏花扔掉，重新繼續往上爬，終于來到上一世他守了很多年的古剎門前，猶豫數息，他平復了呼吸還是推開了門。
已經入夏，那棵近乎能沖入云霄的銀杏樹也已經抽了新芽。
是綠色的。
樹下。
身穿青灰色道袍的年輕男人正拿著掃把在認真地打掃院落，聽到動靜，他停下動作稍稍抬眼看來。
扶祁靜靜地看著他。
二人四目相對。
在這一瞬，扶祁似乎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又在他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
這么一瞬間。
他就是他。
他也是他。
他們合二為一，他們本就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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