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了。”約莫是原岐離開的時候并沒有選擇關門，而顧淵鷙大咧咧進屋后也沒有這個動作，所以微亮夜風吹拂過來，扶祁便伸手緊了緊衣衫，冷漠地解釋道：“左右那些現在都不過是一群死人罷了。”
“嗤。”
顧淵鷙懶洋洋地倚靠在窗邊。
他看到扶祁的動作，若有所思地垂眼看了看扶祁稍稍白些了的臉色，不動聲色地伸手將窗戶關上。
慵懶嘆道：“怎么大半夜地在收拾行囊？”
“有些事需要去處理。”
“都生病了還要事事親力親為？”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聞言，扶祁淡然抬眼看向顧淵鷙，冷淡眼神微瞇，露出毫不遮掩的森然銳光，“你調查我？”
“我每天朝政瑣事都處理不完，還操心著那么多事，我還有心思去調查你？”顧淵鷙無語嗤笑著，甚至于暗暗地還有想翻白眼的動作，“你這臉色看起來好像死了三個月的死人似的，無論怎么看，都不可能像是正常人吧？”
扶祁將信將疑地起身走到鏡前。
昏暗月光和搖晃燭火下，倒映出鏡中那張甚至都白到有些反光的臉。
明明還是那般妖艷精致的臉。
如折桂山鬼。
可是……
氣色卻遠遠不如從前。
“不過是重提一下舊日傷疤而已，至于這般傷心嗎？”顧淵鷙卻不知道扶祁的具體情況，他只當扶祁是心情不好所以連帶著氣色不佳，“我前世的時候不也是被蒙在鼓里，都到了最后才知道我母妃死亡的真相嗎？你我沒有什么不同，我如今重來一世都已經徹底大徹大悟了，你又何必還執拗于過去，不肯往前看？”
扶祁怔怔地看著窗戶——顧淵鷙沒有關緊的窗戶，露出一道縫隙。
縫隙里隱約可窺探到庭院里的月光。
只有一縷。
抓不住，也看不清。
“我并沒有固執的執拗于過去不肯往前走，相反，重來一次后，我甚至也還覺得所有人都應該享受一下新的人生和不同的道路——我希望他們能擺脫眼前的糖衣困境，去真正領略見識一下人生的曠野。比如我，比如我的師兄，比如我的妹妹——還比如二皇子你。”
扶祁轉身，正色對上顧淵鷙明顯不太感興趣的臉，他眼神堅定明亮，就像是暗夜里最亮眼的光。
一室暗色。
萬里月光圍困。
卻只有他的眼睛是最為明亮的，多少黑夜和暗色都蒙蔽不了其中的明亮色彩。
“二皇子，你應該去享受一下新的人生，而并不是執著地想要彌補于前世，放縱自己沉溺于過去。你應該去愛真正愛你的人，去看真正配得上的風景，去親吻真正為你而開的花，去享受你真正的人生。”
“……”
扶祁的話甚至于都算是真摯誠懇，又苦口婆心了。
但顧淵鷙卻只是波瀾不驚地揚眉，“你應該聞到我身上的味道了吧，是不是很難聞？所以我覺得，我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去征服人生的曠野，而是去享受溫暖的沐浴。可以麻煩扶世子，給我準備浴室洗一下嗎？”
顧左右而言他。
就不說正題。
從另一種意義來說，顧淵鷙這也是在逃避話題。
不過也是。
顧淵鷙付出那么多的努力，不惜割開身體數十道大穴，眼睜睜地看著鮮血將碧綠的銀杏樹澆灌成滿樹血紅色，更是在等到神明那一句“可以了”他才心甘情愿地閉上了眼睛，迎接死亡。
這一世，他就是為扶子春而來的，又怎么可能會輕易放棄呢？
扶祁搖頭，平靜地轉移了視線。
不勸了。
他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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