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子春本想著跟著忙手忙腳亂安排人端著補湯和飯菜進屋侍奉的嬤嬤一同進殿的，但是最終卻被阻止了：“太后娘娘說她剛睡醒，餓得狠，所以煩請大夫在此稍等片刻，等我伺候太后娘娘喝了藥吃了飯后，再請大夫進去。”
“好。”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后，嬤嬤才來請她，踏進門，就發現長秋宮寢殿里燭光明亮。
恍如白晝。
倚靠在床邊的太后氣色還算紅潤，但扶子春卻也敏銳地發現了她臉上涂抹著一層厚重的脂粉。再聯想至剛才嬤嬤端出去的根本沒動幾筷子的飯菜，扶子春就心中有數了。
剛才的半個時辰里，太后根本就沒在吃飯，她只在補妝遮蓋氣色。
扶子春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普通御醫診病都要望聞問切——而她既然都選擇用脂粉蓋住真實起色了，就代表等下她的診治并不會太順利。
其他人都退下了，眨眼間，長秋宮的寢殿里就只剩下了扶子春和太后兩個人。
太后靜靜地看著扶子春，即便扶子春戴著人皮面具，她卻估計是輕輕地笑著，篤定地問：“昨天皇帝跟哀家說了你，你就是攝政王的王妃吧？”
“是。”
“哀家先前見你的時候，你還不是這番面孔。”
扶子春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來，“人多眼雜，不得已而為之。”
“……哦。”太后輕垂的眉眼里流露出幾分落寞神色，卻很快收斂起來。半年多不見，太后也瘦削了太多，寬大的錦緞就好像是掛在一幅骨頭架子上似的，她溫和地說，“先前曾經跟皇帝偶爾說起過你，哀家記得前段時間你好像跟攝政王鬧矛盾了，還直接離開了攝政王？攝政王找了你很久很久都沒找到你。”
“對，我那個時候心境不穩，所以幼稚地就想著逃避。”
太后還在笑，厚重脂粉也難掩的眉眼處流露出幾分溫和來，“那現在，你之所以會選擇回來找攝政王，還要跟攝政王重修于好，是因為你發現自己懷孕了，而不得不認命了嗎？”
扶子春稍怔。
是嗎？
好像確實如此，本來她都跟南宮確定了她要返回二十一世紀的事情，但最后緊要關頭，南宮咬牙切齒說她已經懷孕，問她到底是要孩子還是回去，她在簡單的斟酌后，選擇了留下。
答案似乎很明顯。
她之所以留下，好像就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
而不是為了秦衍。
……
可其實不是的。
在她真的確定了要離開秦衍返回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在她那瞬間閉眼時，她就清楚地嘗到了后悔滋味——她在心底問自己，真的要回去嗎，可是回去后，她就從此以后再也見不到秦衍了啊。
萬幸。
南宮最后將她拉回來。
……
從過往紛杳往事里回神，太后悵然若失地望著窗外的月色，平靜地說：“哀家當年也是在發現自己懷了孕之后，才徹底死了那些少女心事的。”
“女人啊，都是如此的，一旦懷了孕，就被徹底綁縛住了。”
……
扶子春抿起唇，她想起來嬤嬤剛才的那些話——太后對于先帝絕非是沒有感情的，只是她自己不敢承認，她不敢面對自己可能背叛了年少愛人的事實，所以就洗腦自己對先帝絕無其他情緒。
所以，扶子春毫不猶豫地說：“我不贊同太后您的話。我承認我之所以回到攝政王身邊的確有孩子的緣故，但更多的還是我自己放不下攝政王。”
“孩子其實也并不能綁縛住任何人，真正能綁縛住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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