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一百零六章 何不去尋靈佑王
  巷子幽靜,薛釗背著香奴緩步而行。

  箍在脖子上的雙臂忽而緊了緊,耳邊傳來香奴的低語:“道士,那烏大將軍是好人呢。”

  “呵,吃了人家的酒肉,就說人家是好人?”

  “才不是。”香奴頓了頓,說道:“那古溪春真好喝。道士,等我修成人身,便取了瑤池仙釀,佐上新切的蟠桃,與你我下酒可好?”

  “哪里來的瑤池與蟠桃?不過待你人身圓滿,青城的嚇煞人香管夠。”

  “咦?為何不是古溪春?”

  薛釗便道:“古溪春太貴,估摸著沒一百兩下不來。”

  “唔……也好。”

  手臂松開,俄爾耳邊響起了細碎的呼嚕聲,薛釗便知香奴又睡了過去。青梅竹馬,香奴陪著薛釗從孩童到如今。他瞧著香奴一點點生出人性。

  心中有些歡喜,又有些擔憂。有人性固然好,可有了人性才會痛苦。不過香奴遲早都要經歷這一遭,他能做的便只是默默陪伴。

  腳步聲沙沙,家門近在眼前。忽而自家門中飛出一個人影,俄爾春娘那厚實的身形邁著咚咚的腳步奔將出來。

  “小賊,有額廖十三娘在,豈容你放肆,看打!”

  咚咚咚——

  那蟊賊方才站起來,迎面便見肉山敞開胸脯撞將過來。

  轟——

  蟊賊貼在墻上,面條也似緩緩軟倒。

  “哼!”春娘叉腰得意,仰頭高呼:“巡城兵馬司何在?抓賊啦!”

  一聲呼喊引得犬吠不止,春娘忽而扭頭,便見薛釗背著香奴停在家門前。

  “額……公子?”

  “進賊了?”

  “額出來解手,就見這蟊賊在門口原地打轉。公子這是……”

  “哦,朋友請酒。可要我跟巡城兵馬司分說?”

  “不用不用,額來說就好。”

  “好,那我先去歇息了。”點點頭,薛釗背著香奴進了家門。

  門外的春娘撓著頭極為不解:“公子啥時候出門的?額怎么不知道?”

  十來名兵丁自巷口奔來,春娘頓時將疑惑拋之腦后,翹腳招手:“這里這里!蟊賊在這里!”

  鬧鬧哄哄,巡城兵馬司來得快,去得也快,那蟊賊被春娘撞得七竅流血,兵馬司校尉看得連連倒吸涼氣,直言那蟊賊能不能活過今夜都難說。

  大周律,盜賊入門,主人格殺無罪。

  是以校尉沒為難春娘,只是暗中可惜……好好的壯士,怎么偏生是個女子?若是男子,單單憑這身形就能混個校尉當當。

  兵馬司提著蟊賊走了,春娘關門閉戶,瞥了眼正房,見燈火已熄,便哈欠連天自去睡覺。

  一覺到天明,春娘抻著懶腰出得門房,活動了下脖頸,隨即怔住。

  “額……滴天爺爺!”

  便見正房房頂上,香奴一只腳勾住瓦片,半個身子懸空,腦袋停在那燕子窩上頭,雙手捧著臉頰觀望著。

  春娘揉揉眼,確認不曾看錯,趕忙快步行來。她不敢高聲,怕驚到了香奴,到了下方這才仰頭道:“少……少夫人,你這是作甚咧?”

  “唔?”香奴瞥了眼春娘,又盯著燕子窩看:“有四只小燕子。”

  小燕子的爹媽急得亂飛,卻不敢靠近香奴,只得在一旁亂叫。和著四只小燕子的叫聲,院子里頓時嘰嘰喳喳聲一片。

  “少夫人,額給你搬來梯子可好?這么瞧……多費脖子?”

  “不用,左右我已經看過了。”

  “誒呀……”

  春娘一聲驚呼,便見香奴松了腿,整個人大頭朝下掉將下來。春娘趕忙攤開雙臂去接,不料香奴半空調轉身形,踩在其肩頭輕輕一點,飄然落在了一旁。

  “你攔著我做什么?險些踩到你。”

  “額……”春娘懵然,而后一條大拇指:“少夫人好身手!”

  香奴歪頭想了想:“春娘方才是擔心我掉下來嗎?”

  “是。額不知道少夫人有功夫咧。”

  香奴便眉眼彎彎:“春娘也是好人,謝謝你啦。”

  春娘頓時笑得沒了眼睛。

  “少夫人這話說的……額還覺著少夫人心善呢。”

  西廂房門打開,巧娘、珍娘快步行出來,不迭的朝香奴道萬福。

  主人家已起,哪有丫鬟還不曾睡醒的道理?兩個小女娘惴惴不安,生怕惹得香奴不快。

  香奴便拉過巧娘,認真地問道:“早晨要吃什么?”

  “額……少夫人想吃啥?”

  “唔……都行,好吃就行,你會做甜食嗎?”

  巧娘哭笑不得道:“少夫人,昨日春娘不曾買糖回來。倒是有些大棗,若是少夫人想吃,我晚間做棗饅頭?”

  “嗯,好。”

  松開巧娘,巧娘便立馬鉆進東廂的廚房,而后迷糊地提著個油紙包出來:“怪了,哪里來的半只葫蘆雞?”

  “嗯?”香奴眨眨眼:“朋友送的。”

  香奴心中便覺得,烏大將軍果然是個靠譜的好人,說了打包,果然便讓人打包送了過來。

  她卻不知,昨夜那提著油紙包的陰兵在門前兜了半晌圈子,若非薛釗察覺后放開禁制,只怕這會還在兜圈子呢。

  早飯有了著落,半只葫蘆雞,幾樣剩菜,熱過后再熬煮一大鍋糙米粥便算齊活。

  待吃過早飯,薛釗忍不住尋了春娘問道:“春娘,你那廖十三娘是什么名號?”

  春娘便道:“相撲時的花名。”

  薛釗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不如春十三娘威風。”

  “額……”春娘有些懵:“那額往后就叫春十三娘?”

  薛釗微微蹙眉,總覺得春十三娘這個名號極為耳熟,卻不知出自何處。

  便在此時,外間傳來拍門聲。

  “額去開門。”

  春娘那肉山也似的身形走遠,俄爾便又回返:“公子,有個叫郭進的人來拜訪公子。”

  “請進來吧,珍娘去奉茶。”

  昨日方才分別,今天一早便來造訪,薛釗心中暗忖,只怕此番郭進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春娘引人進來,來的卻正是郭進、張興與喬二娘。

  張興能說會道,彼此見過禮,當即笑著將兩壇酒奉上。

  “仙長喬遷之喜,額們不好空著手,就順道買了兩壇子酒。”

  薛釗瞥了眼那酒壇,卻正是昨晚喝的古溪春。當即蹙眉道:“郭兄,不知在撫臺手下吃飯,能得月錢幾何?”

  郭進如實道:“灑家如今任標營教習,月俸四兩。”

  “四兩——”薛釗指了指桌案上的兩壇酒水:“——那這兩壇古溪春豈不是頂郭兄幾年俸祿?”

  郭進古銅色的臉面頓時漲得紅紫,抱拳嘆道:“灑家此番有求于仙長,心中怕仙長推拒,只好備下重禮。”

  薛釗便笑道:“郭兄所求之事只怕極難,總不會用這兩壇酒……便讓我搭上性命吧?”

  “這……事關三秦百姓,在下只得厚顏相求。”他鄭重一揖到底:“還請薛仙長出手,救一救三秦六百萬百姓。”

  薛釗嘆了口氣,認真道:“我求不來雨。”

  郭進便道:“如今便是求得來也遲了……還請仙長出手轉運糧食。”

  “轉運?”

  “北地大旱,江南洪澇,如今唯有湖廣有糧。”

  “那行文讓朝廷轉運啊?”

  郭進道:“朝廷如今處處都缺糧,一時間只怕顧不上。且幾千里路,運到三秦,一石糧食怕只剩下了三斗。”

  薛釗尋思了下,問:“那不知撫臺能從藩庫調撥多少銀錢采買?”

  “這……幾萬兩總是有的吧。”

  薛釗頓時大失所望。六百萬百姓,區區幾萬兩能做什么?

  他面色不顯,只是搖頭,將那兩壇古溪春推在郭進面前:“郭兄難住我了,我實在沒那等本事。”

  “薛仙長——”

  “不如我給郭兄出個主意?”

  郭進頓時心生希望:“仙長請講。”

  便見薛釗認真道:“郭兄不如提了這酒去靈佑王廟求上一求,很靈的。”

  郭進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忍了忍怒道:“仙長既不肯出手相幫,又何必出言相戲?”

  說罷起身就走,張興趕忙去攔,卻被其甩開。喬二娘臉色訕訕,賠不是道:“仙長,額師兄他……”

  薛釗提著兩壇酒塞給喬二娘,笑著說道:“無妨,郭兄怕是把我當神仙了。一無采買之銀,二無待運之糧,就是神仙也辦不到啊。”

  那張興回轉過來卻道:“仙長就不能施個法術,變出糧食來?”

  薛釗笑吟吟地看過去,張興頓時訕訕:“額就是說個笑話。”

  薛釗卻肅容道:“我方才沒說笑,靈佑王真的很靈,幾位不妨去靈佑王廟求上一求?”

  師兄妹對視一眼,實在不知薛釗此言是真是假,只得唯唯諾諾告退。那兩壇古溪春,卻死活不肯帶走。

  春娘出去送客,薛釗便在廳堂里立定了,輕輕撫著那兩壇酒。

  香奴自里間捧著碧綠的蠶繭出來,觀量了半晌,這才說道:“道士在想些什么?”

  “香奴覺得這長安城里哪里最有錢?”

  “自然是王府。”

  薛釗笑道:“香奴果然聰明,我也是這般想的。”緩緩踱步,薛釗沉吟道:“天下百姓替殷家養了這般久的豬,自己殺了,總好過讓外人殺了吃肉。”

  “唔,道士要做什么?”

  “殺豬。”薛釗說道:“不過要先去尋烏大將軍商議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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