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一百零八章 搜羅干凈
  端禮門前,那道人說道:“方才那煙瘴必是妖孽所放,法師問問那妖孽藏身何處。此人只身前來,只怕有些依仗,法師也要問上一問。”

  “阿彌陀佛。”白衣僧慶仁單手豎于身前,凝神看向薛釗。

  薛釗停在原處,也不言語。

  月色下,白衣僧慶仁陡然色變:“化神境……先天符法……不好,快退!”

  丟下一嘴,慶仁轉身朝西便跑,只把那道人丟在原地錯愕不已。

  薛釗沉聲道:“食其祿、忠其事,這位道長總不好為了些許好處便搭上自己。”

  道人這才醒悟過來,稽首一禮道了聲慈悲,說道:“貧道嶗山黎至陽,謝過道友提點。”

  言罷七星劍收入鞘中,緩緩朝著靈星門行去。

  薛釗看著身前城關,心中暗道,這虛名果然妙用無窮。只是一直擔著這虛名,也不知何時便會被這虛名所拖累。

  身后腳步聲漸近,香奴遙遙便問:“道士,怎地沒打起來?”

  薛釗回首,便見香奴當先,其后跟著一票歪瓜裂棗的女鬼。

  “有個白馬寺的和尚會他心通,知曉了我的本事,所以就沒打起來。”

  香奴便道:“和尚真麻煩。”

  “是啊,會如意通的和尚更麻煩。”

  一群女鬼停在薛釗身前,屈身行禮,舊地重游卻不敢哭出聲來,只得嗚咽不已。

  薛釗探手自香奴背后抽出演真圖畫卷,抖手展開,那三尺畫卷便鋪在地上。

  看了眼一干女鬼,薛釗說道:“勞煩諸位幫忙搬運,金銀細軟、古董銀票,尋到了投入此畫就好。”

  有提頭女鬼凄慘道:“敢問仙長,不知我等忙過此事之后,可否尋那害死我等之人報仇雪恨?”

  “冤魂報仇,本就不該我來管。只是還請莫要牽連無辜。”

  那女鬼恨恨道:“害死奴家的乃是前代秦王,其人早已身死,如此奴家的冤屈豈不是平白受了?”

  “不得牽連無辜,你若有異議,還請自行回返靈佑王廟。”

  提頭女鬼囁嚅半晌,又道:“老秦王雖死,那太監卻是在的!”

  薛釗略略頷首,轉身牽了香奴,踱步朝著端禮門行去。

  身后女鬼魚貫而出,刮起陰風陣陣,眨眼消失于眼前。

  到得端禮門前,薛釗停步。

  香奴就問:“道士,不進去嗎?”

  “唔,都城隍定不會坐視不理,我在此處坐鎮,也好將城隍陰兵打發走。”

  小女娘應了一聲,一雙圓眼亂轉:“那我去王府里轉轉。”

  說罷丟開薛釗的手,三兩步奔到厚重大門前,嘿然有聲奮力一推,便將那朱漆大門推開了容人通過的縫隙。

  身形一閃,小女娘鉆進門中沒了蹤影。

  薛釗笑著搖搖頭,縱身點踩兩下城墻,便落在了城樓上。

  晚風習習,撩動衣袍。

  薛釗觀量了眼王府中的點點燈火,便尋了兩處箭垛中間的豁口靠坐,抽出腰間的短笛,和著晚風,吹起了斷斷續續的笛聲。

  十來名女鬼頗為賣力,尋到金銀細軟,便拿到拿不動,這才返身回來將其丟進演真圖。

  笛聲變換幾次,靈星門外忽而黑煙滾滾,轉眼便涌進來百多號都城隍陰兵。

  當先一金甲將正好與一女鬼撞了個照面,那金甲將頓時叱道:“大膽鬼祟,竟然在此興風作浪,來呀,給本將拿下!”

  呼喝應諾,陰兵中奔出四個身形,各持刀兵朝那女鬼圍攏過來。女鬼頓時駭得身形一軟,手中捧著的金銀掉落滿地。

  眼看陰兵到得眼前,女鬼閉目呼喊:“仙長救我!”

  忽而自城頭探下一黑索,瞬息之間便將那四名陰兵捆了個嚴實。那金甲將有些見識,頓時吸氣道:“追魂水火索?”

  駭然抬頭,便見三頭火鴉于頭頂盤旋,一青衣公子靠坐城頭,背負長劍,手中提著一根短笛。

  金甲將不敢怠慢,抱拳施禮:“敢問是何方高人?”

  “廣安薛釗。”

  那金甲將皺眉,一時間想不起在何處聽過這個名字。手下一陰兵機靈,趕忙上前附耳道來。

  金甲將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愈發不敢大意,說道:“原來是華鎣山的高道……薛道長,不知您……”

  “手頭緊,問秦王借些銀錢。”

  那金甲將頓時哭笑不得,只道薛釗所說不過是戲謔之言。心中卻略略一松,玄元觀傳人可是仙長,打上秦王府,要管也是玄機府來管,哪里輪得到他們這些都城隍的陰兵?

  于是金甲將拱手笑道:“原來如此。還請道長恕我等眼拙,方才不曾瞧見真人行跡,只道是厲鬼作祟,這才出手攪擾。”

  “無妨。”

  薛釗揮手,那陰陽索便松開四名陰兵,眨眼收回袖中。

  “如此,我等告退。”

  “恕不遠送。”

  陰兵來的快,去的更快,眨眼便沒了蹤影。

  薛釗拿起笛子,繼續吹奏。心中思忖,陰兵來了,也不知玄機府的供奉何時來。

  奇怪的是,等了好半晌也不見玄機府來人。

  “道士!”

  香奴自內城中喊著,薛釗便起身從城樓探出身子觀量,便見香奴手中多了個籠屜,招手叫道:“東面竹林里有古怪,快來瞧瞧。”

  “好。”

  薛釗縱身躍下城樓,隨著香奴去到王府東側。隔著一重圍墻,里面是東殿,外側則是書堂,那書堂東側有一片竹林,內中一毛竹海碗粗細,高八丈有余,其上系著各色黃符。

  “道士你看。”

  果然古怪!

  那各色黃符,分明便是鎮妖符,莫非這竹子成了精?

  錚——

  摧嵬出鞘,將其上黃符一一挑落,俄爾那竹子便生出一股靈動。白霧自竹中蔓延,須臾便有一俊俏男子自白霧中走出。

  那人瞥見薛釗,蹙眉拱手作揖:“驪青主見過這位仙長……見過同道。”

  香奴眨眨眼:“你是竹子精?”

  “正是。”

  香奴咽了口口水,抬頭看了眼枝頭的竹葉,忍住心中躍躍欲試,這才說道:“在這王府里也能成精?”

  驪青主便苦笑道:“在下本是驪山腳下一青竹,數年前秦王游驪山,偶然瞥見在下行跡,在下便與其交談一二。不想秦王手下有道人看破在下真身,秦王便將在下挪到了這王府里,鎮以符咒……每日……每日狎玩……”

  “狎玩?”香奴忽閃著大眼睛極為不解:“你是男妖,秦王怎地……唔唔……”

  薛釗捂住香奴的嘴,意味復雜地看了眼前的竹妖一眼,心道這秦王還真是……真是喜歡迎難而上啊。

  “符咒已解,你可自去。”

  驪青主沮喪道:“還請仙長好事做到底,在下不良于行,若自行逃走,只怕不等逃出城外便會被那秦王鎖拿。”

  “如此,端禮門外有一圖,你先藏身圖中,待我尋了山林便將你放下。”

  竹要長揖到地:“多謝仙長憐憫,在下來日定當報還。”

  驪青主身形消散,俄爾,便聽得竹葉抖動。須臾光景,那粗大毛竹便拔地破土,萬千根系蠕動著,緩緩朝著端禮門方向行去。

  香奴扯下捂著嘴的大手,惱道:“道士為何攔著我問?”

  “不是好話,香奴還是不要聽了。”

  “哈?”

  “會臟了耳朵的。”

  香奴懵懂,思忖半晌便拋諸腦后,隨即提起手中籠屜:“道士要吃糕點嗎?紅糖棗泥餡的。我還尋到了些稠酒,待會都搬走。”

  “香奴啊,我若是你,不如多去尋些金銀,這樣便能拿著金銀去瓦子里想買什么就買什么。”

  香奴卻搖頭:“金銀自有那些女鬼去搜羅,這王府的糕點可是外邊買不到的。”

  有道理啊。薛釗頓時對香奴刮目相看。

  四更初,薛釗與香奴回返端禮門前。

  那提頭女鬼稟報道:“薛仙長,我等已將王府內金銀盡數搜羅干凈。”

  “好。”

  薛釗探手,小挪移術使出,那演真圖收起落于手中。那一干女鬼靜待其言,他便頷首道:“莫要牽連無辜。”

  轉身,薛釗與香奴朝著王府外行去。香奴一手提著糕點盒子,一手提著一甕稠酒,走了幾步便忍不住問道:“道士,一共搜羅了多少金銀?”

  “不好說,幾十萬兩總是有的吧。”

  金銀也就罷了,女鬼們許是為了發泄,將王府中的字畫、古瓷、首飾乃至于銀票、地契、欠條一股腦的全都丟進了演真圖里。

  秦王一脈傳承六代,刨去田產、店鋪,其余盡數進了薛釗的口袋。幾十萬兩只是估量,仔細點算下來,怎么也得有個百萬兩之巨。

  “幾十萬兩?”香奴歪著頭思忖了下,忽而傻笑:“誒嘿嘿,這么多銀錢,豈不是可以隨意買那古溪春,便是泡在仙釀里都行?”

  “要留著買糧食呢。”

  “知道知道,我就是想想。”

  身后忽而傳來一聲慘叫,薛釗與香奴略略回頭,便又朝前行去。時辰剛剛好,女鬼報仇之時,正好香奴那煙瘴也失了效。

  正所謂:一心不做虧心事,行走世間鬼不跟。

  香奴美滋滋地哼哼著小曲,忽而又道:“道士,記得回頭給我尋些蒙汗藥回來。”

  “哈?”

  扭頭,小圓臉認真道:“煙瘴吐干凈了,總要填補,這城里又沒毒蛇,不如試試那蒙汗藥。”

  “唔……其實香奴你也不一定非得要那煙瘴。”

  “那是我好不容易修出來的神通,為何不要?”

  “再說再說……”薛釗口中應付著,心中卻道,那煙瘴敵我不分,一個不好連自己都能迷了,留之何用?

  月沉西天,將一大一小兩道身形拉長,行過街頭,隱于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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