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陰盛陽衰
  薛釗隨意游逛,看過了八仙庵,才知此處庵堂也是奉孫不二為祖師;瞧過了開元寺,如此災荒之年,和尚們依舊油光滿面。

  清早出來,日暮方歸。旁的一無所獲,薛釗卻發現這長安城中關帝廟極多!略略點算,竟有三十六處。也不知這內中到底是何緣由。

  那龜甲依舊不知究竟藏在何處,或許如上一塊一般,藏身哪個大戶人家的宅邸里;又或者供奉在廟觀庵堂之中。

  薛釗心知急切不得,這等機緣只能隨緣,緣來自會到手,緣法不到,強求也是白搭。

  他提著一包水晶柿子餅緩步行來,那巷口茶肆的生意正清冷,劉三娘撐著下巴隔窗望客。瞥見薛釗,劉三娘便喚道:“薛公子回來咧?”

  “見過三娘子。”薛釗笑著拱手。

  “咯咯咯,額清早還聽春娘說起,不想下晌公子便回來咧。”

  “三娘子,”薛釗湊近:“街里街坊,還是莫要如此客氣了。我不是誰家公子,三娘子直呼我名便是。”

  “那怎好?”

  “如何不好?”

  劉三娘眼珠轉轉,試探道:“那額就叫一聲……釗哥兒?”

  “可不就是我?”

  二人頓時一通笑。薛釗余光瞥見熟悉身形,扭頭便見一襲瀾衫自太平巷里行出,那年輕人臉上卻失魂落魄,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劉三娘便低聲道:“也不知是哪家的蜜蜂,循著花香就尋了過來。”

  這楊三郎莫非跟著那鄭月仙一直到其家門口,而后又蹲守了一整天?

  薛釗便道:“飲食男女嘛。”

  “咯咯,釗哥兒這話可不是好話。”

  薛釗笑笑沒應聲。不知姓名,不知過往,面對面走個對向,一男一女便看對了眼,不是飲食男女又是什么?

  “釗哥兒稍待,”劉三娘起身去到鋪中,俄爾端了一盞茶來。“飲一盞茶吧,瞧著釗哥兒出了不少汗。”

  “多謝。”薛釗接過,探手去掏袖袋。

  那劉三娘便嗔道:“釗哥兒這是作甚?街里街坊,一碗茶水哪能收錢?”

  “好,那三娘子有事回頭直接喚我。”

  他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身后馬車轆轆,扭頭便見另一個熟悉身形押著糧車停在茶肆旁的米鋪前。

  鋪里走出來個四旬左右的員外,負手邁著四方步停在馬車前,朝那押車漢子問道:“武隆,點算清楚了?”

  武隆自馬車上跳下,點頭哈腰道:“東家,都點算清楚了,二十石麥子,一兩不少。”

  東家擺擺手,那武隆便扛起袋子往鋪子里搬運。

  薛釗端著茶盞低聲問道:“三娘子,那人是不是前些時日的……”

  “正是。隆哥兒沒機緣,沒入釗哥兒的眼,回頭就賴在徐家門前跪了一夜,說是只求吃飽,不要工錢。那徐嗇啚(吝嗇)見隆哥兒身強力壯,他家小女兒又求了情,這才將隆哥兒收下。”

  頓了頓,劉三娘壓低聲音道:“額瞧那隆哥兒不像是個省油的,徐嗇啚算計隆哥兒,鬧不好家產都讓人家給算計了去。”

  薛釗便問:“三娘子是如何瞧出來的?”

  劉三娘扯了下薛釗,待其半身進入茶肆,這才用更低的聲音道:“額聽說隆哥兒先前在渭河邊做腳夫,萬太歲手下弟兄看著碼頭,丟了塊肉骨頭讓腳夫爭搶。隆哥兒起先在一邊瞧熱鬧,等打得差不多了才去搶,險些將人給打死咧。”

  果然是個陰狠性子。薛釗便笑道:“三娘子既然知曉,以后小心提防便是。”

  “說的是呢。”

  “古怪,怎么這太平巷左近的街坊,家中養女兒的偏多?”

  那劉三娘就道:“咦?釗哥兒不提額還沒想起來,這太平巷倒的確是陰盛陽衰。

  徐嗇啚家中兩個女兒;鄭家原本也是兩個女兒,可惜前些年夭了一個;王家還好,只有個獨子。虧著釗哥兒搬來,不然這陰盛陽衰可不是好事情。”

  “哈,三娘子可是忘了說自己。”

  三娘子便笑道:“額家中兩個兒子都成了家,還有個小女兒絆腳。嘖,可惜釗哥兒早早成了婚,不然額都想招你做女婿咧。”

  “哈哈——”

  薛釗笑了一陣,正要告辭,遙遙聽得有憊懶聲音嚷道:“三娘子,沏一壺翠芽來,哈~欠,額得醒醒神,晚間還要去那賽樊樓吃酒咧。”

  扭頭,便見披著衣裳的憊懶貨晃晃悠悠而來。這人二十出頭年歲,生得還算耐看,偏神情憊懶,笑起來頗有些游戲紅塵、玩世不恭之意。

  “喏,王家滴敗家子,釗哥兒離遠些,可莫要學了去。”低聲說罷,三娘子笑吟吟招手:“這就來,二郎且坐,正好昨日新到的翠芽,誒呀呀香得很!”

  劉三娘進茶肆中忙碌,薛釗便道:“三娘子,那我就先回去了,多謝你的茶。”

  “哎,釗哥兒慢走。”

  薛釗放下茶碗,移步朝巷子里行去。

  那年輕人剛要落座,抬頭瞥了眼薛釗,笑吟吟道:“剛搬來的街坊?額叫王信,街坊都叫額王二郎。”

  “在下薛釗。”

  那王二郎卻是個自來熟,邀道:“相逢就是緣,額晚上定了賽樊樓,瞧著釗哥兒面善得很,不如同去?”

  “多謝了,只是我一會還有事,下次吧。”

  “哈哈,好,一回生、二回熟,那就下次。”

  錯身而過,薛釗移步進得巷子了,行了一陣,那側面一戶便出來個婆子,口中兀自念叨:“好生生地怎就病了?”

  婆子身后追著個小丫鬟,只是催促道:“嬤嬤快行幾步,小姐暈沉沉的,一日水米不沾了。”

  “知道知道,老身看著小姐長大的,如何不急?”

  那丫鬟與嬤嬤,卻正是那鄭月仙身邊人。薛釗邊走便思忖,這才一日光景,還不曾隔夜,那鄭月仙就害了相思病?

  進得自家庭院,卻見春娘擼開衣袖,奮力推著一臺小磨,珍娘在一旁伺候,將浸泡了的稻米送入磨心。

  “公子回來咧?”

  “嗯,你們這是——”

  春娘搶著說道:“清早泡的稻米,巧娘方才說看樣子是泡好咧,額就磨出來,晚上試試做米皮。”

  薛釗神情一滯,皺眉思忖著說道:“其實也可以做成腸粉。”

  “腸粉?”

  薛釗笑著擺擺手:“算了,我就是隨口一說。”

  春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名看向珍娘,珍娘也搖了搖頭。

  薛釗進得正房里,香奴便呼喊一聲,自炕頭躍下,人立而起扒著薛釗的一條腿,委屈巴巴地仰頭瞧著他。

  香奴方才化形,正是新鮮勁沒過的時候。這演真圖借給了靈佑王,小女娘莫說是上街,便是這正房都出不得,一整天只能悶在房中。

  “道士怎么才回來?”

  “說了啊,要去找找龜甲。”

  “那找到了嗎?”

  “哪里那么容易找到?”薛釗晃了晃手中提著的油紙包:“給你買了些水晶柿子餅。”

  “等一下。”

  香奴蹣跚爬上炕頭,鉆進衣裳里,俄爾便化作人形,羅襪也不曾穿,赤著一雙白生生的腳丫,趿拉了鞋子過來接過油紙包。顛顛湊到桌案前,展開來嗅了嗅,頓時心生驚奇。

  “沒聞過這味道,應該很好吃。”

  這水晶柿子餅源自潼關,制作時候去掉柿子皮,將肉搗爛,拌了面粉、桂花、糖,再放進油鍋里炸,傳聞早些年天下大亂時,有義軍缺糧,便以此充作軍糧。

  “唔,好吃!”

  “少吃一些,過會還要吃飯。”

  香奴只是含糊的應了幾聲。

  過了會,一枚柿子餅咽下去,香奴骨碌著眼珠道:“道士,靈佑王廟如今怎樣了?香客多嗎?”

  “哪里有這么快?早間才開始放糧,總要過些時日才會香火鼎盛。”頓了頓,薛釗玩味道:“不過今晚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

  夜里。

  一道倩影提頭而行,那散亂的長發拖在地上,看著分外可怖!

  街角響起鈴鐺聲,黑衣的夜游神提燈而行,轉瞬便到女鬼身前。女鬼空著的左手晃了晃掌中腰牌,那夜游神頓時退避三舍,眨眼沒了蹤影。

  女鬼身形飄忽,很快行到大差市二道巷一戶人家前。

  左手自懷中掏出紙條,湊到右手提著的腦袋跟前。

  “就是這家!”

  女鬼上前幾步,身形飄忽,繼而穿墻而過。

  內中點著油燈,父子三人悶頭吃著飯食。新煮的米飯,配著醬菜。那年歲最小的漢子早已倒在炕頭挺尸,大一些的還在強撐。

  小的傻笑道:“大,這回糧食夠咧,能敞開咧吃。”

  “財不露白,可不敢聲張。”中年漢子訓斥道。

  “額又不傻,”頓了頓,小的道:“來回倒騰了四石糧食,聽說明日還要放。大,哥,額們還去不去?”

  “去!”兄長打著嗝道:“為啥不去?那平白得的糧食,不要白不要。”

  話音剛落,忽而陰風陣陣,那油燈閃爍,呼的一下熄滅。

  兄長忽覺背脊發涼,扭頭便見無頭尸身停在身后。

  “嗝~”這漢子眼睛上翻,當即撲倒昏厥。

  小的那個嚇得怪叫一聲,抱著被子縮在了炕角。

  那老的膽子稍稍大些,哆嗦著道:“額沒害過人,你要害人就找害你的人去,那找額作甚?”

  右手抬起,提著的頭顱道:“你們貪了靈佑王的糧食!天亮之前不將多拿的糧食送回去,我就賴在你家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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