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五十九章 輸了
  粗布荊釵、薄汗輕衣。

  一雙素手將那摘好的野菜塞進壇里,燕無姝回想著師姐的做法,卻又忘記了該放多少鹽。胡亂放了一把,壇口封好,她嘆了口氣,只盼著過兩日這漬野菜能入口。

  小園里,薛釗揮舞著鋤頭,除著雜草。

  燕無姝看在眼中,嘴角不自查地牽起,頓覺心中一片安寧。

  修行沒那么多打打殺殺,更不只是餐風飲露,更多的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不成地仙,終究脫不得肉體凡胎桎梏,還要一日三餐,餓了吃飯,渴了飲水。

  她在不二庵時,因著年歲小,悟性又高,這些瑣屑都是由師姐們去料理。而今做似模似樣的做起來,縱然總有錯漏,卻難得的心中踏實。

  “道士!”

  香奴蹣跚著進了園子,嚷道:“土地公在山那頭困住了兩個人,我把他們引出來了。”

  薛釗起身瞥了一眼那步入竹林的兩個身影,旋即笑道:“你又調皮。”

  香奴哼哼兩聲,極為得意。

  近來香奴似乎與土地公卯上了,又或者起初這一鬼一妖便氣場不和?總之,她隔三差五便去尋那土地公的晦氣。

  有人上香,香奴便在樹上丟果子;有人還愿,人一走香奴便下來搶吃食;土地公役使兔兒為砍柴人指路,香奴便追得兔兒漫山遍野的瞎跑。

  說是尋晦氣,實則更像是捉弄。無傷大雅,又讓人哭笑不得。

  薛釗在等著,等著土地公何時忍不住來告上一狀,亦或者香奴沒了興致,此事就此停歇。

  腳步聲漸近,香奴便自顧自去到屋中休憩。廊下的燕無姝看見生人有些不喜,于是又腌漬另一壇野菜。

  郭啟與隨從停步柴門前,掃量薛釗與燕無姝一眼,隨從攏手低聲道:“少莊主,這二人看著就像尋常夫婦,哪里像高人了?”

  “你懂什么?高人大抵都喜歡這般山間野趣。莫要多嘴,看我眼色行事。”

  輕咳一聲,郭啟拱手唱喏道:“主人家!在下扶風郭啟,此番入蜀,為的是尋名山、訪高友。路過此地,不知主人家可否行個方便,給碗水喝?”

  斗笠抬起,薛釗道:“山間野人,沒什么可招待的。二位若不嫌棄,便請進來飲些山野茶吧。”

  “多謝。”

  郭啟與隨從入內。薛釗丟下鋤頭,尋了竹椅請二人落座。燕無姝起身,默然沏了茶水端過來。

  道謝過后品了一口,那山野茶只是尋常,郭啟卻道:“口齒生津,好茶。”

  薛釗笑而不語。

  茶盅復又端起,郭啟偷眼觀量。方才離著遠尚且瞧不出什么,刻下觀量,卻見薛釗與燕無姝雖粗布輕衣,卻是男的俊朗女的秀美,又哪里是尋常的農夫、農婦?

  再看草廬之內,那墻上赫然掛著一柄短劍。

  郭啟心中一定,情知定然是遇上高人了。

  “竹林、草廬,滿園花圃,賢伉儷一看便是雅人,不知為何隱居在此啊?”

  “有些事要處置。”薛釗喝了口茶,說道:“少莊主為何不去尋那青城、峨眉,反倒來了這八面山?”

  “哎,此事一言難盡……嘶——”郭啟忽覺不對,后知后覺道:“主人家認識在下?”

  薛釗頷首:“一面之緣。”

  郭啟卻是不記得此前曾在白塘鎮集市里吃面的薛釗,心中以為薛釗必定是江湖人士。

  能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又哪里是前輩高人?

  他心中暗自可惜,嘴上卻道:“原來如此,還請恕在下眼拙,未請教主人家上下?”

  “薛釗。”

  沒聽過。郭啟頓時大失所望。

  轉念一想,面前之人年歲只怕還在自己之下,沒準是哪家的后起之秀?畢竟那短劍看著可不是凡品。

  笑意融融,郭啟拱手道:“原來是薛兄。”

  “不敢。”

  “呵,我看薛兄似乎精于劍法?在下一時技癢,不知薛兄可否賜教兩招?”

  “也好。”薛釗應承道:“不過我只會半套劍法。”

  “半套?”那隨從放下茶盅嗤笑一聲,道:“少莊主,這不是欺負人嗎?我看咱們還是走吧,這回怕是又尋錯了地方。”

  “不可無禮!”呵斥一聲,那郭啟致歉道:“薛兄見諒,我這隨從自小就沒規矩,性子又野慣了。除了他爹,便是我也管束不得。”

  “無妨。我那劍法的確只是尋常……嗯,馬馬虎虎。”

  這些時日,薛釗、燕無姝曾拾了竹枝弈劍。不用術法、真炁,單只是以劍招相搏。薛釗每每輸多勝少。

  不二庵的劍術頗為精妙,出劍好似羚羊掛角,又劍走偏鋒。薛釗那半套劍術平平常常,中正平和,反倒沒那么些精妙招數。

  有時薛釗都在想,玄甲經里既然有精妙的陰陽二氣功法,又有神妙的先天符法,怎么會混入如此尋常的劍法?

  莫非寫下玄甲經之人不善劍術?又或者余下那半套劍法才是精華所在,只等著自己尋到那一塊龜甲?

  凡此種種,不得而知。

  是以他方才的確是實話實說。

  薛釗心中平如湖水,草廬內的燕無姝卻氣悶不已。劍招再玄妙又如何?任你如何花哨,一道劍芒斬過去便破個干凈。

  扶風郭啟?聽都沒聽過!哪里來的臭魚爛蝦,竟敢縱著手下胡說八道?

  她出了自己草廬,進到隔壁,提了短劍緩步而出。

  薛釗起身迎過來,探手來拿短劍。

  燕無姝卻低聲道:“我來與他比劃兩下。”

  “還是我來吧。”薛釗笑著接過短劍,轉身抬手相邀:“郭兄,園中施展不開,這邊請。”

  “好。”

  過得須臾,二人在竹林中站定。

  隨從送上雁翅刀,郭啟抽出長刀,笑著道:“薛兄,你我以武會友、點到為止,在下便不用內力了。”

  “也好,那我也不用。”

  郭啟耍了個刀花,隨即雙手持刀,說道:“在下這刀法乃是家傳,名為雁行……呵,想來薛兄也知道……嗯,薛兄請!”

  薛釗抽出短劍,抱拳還禮:“我這劍法沒名字……郭兄先請。”

  郭啟不敢大意,緩緩欺身,雁翅刀觸及短劍,虛刺而后便是回斬。那雁翅刀披掛風聲,好似孤雁折返。

  甫一交手薛釗便吃了暗虧。那雁翅刀刀身極重,手中青吟劍又極為輕巧,雁翅刀斬過來以劍相格,薛釗當即被震得身形退了兩步。

  一招得手,郭啟頓時興致大減。暗忖,自己果然是多心了。這等稀松平常之輩,只怕連各家外門弟子都不如。

  如此,胡亂與其對上幾招,過了三十招便算是留了顏面。

  心中拿定主意,郭啟略略停頓,叫道:“薛兄小心啦!”

  長刀披掛,卻比照先前又遲緩了幾分。

  薛釗吃過暗虧,當下拿定應對劍招,閃身避開斬擊,反手短劍上撩,直奔郭啟破綻。

  郭啟頓時駭了一跳,連忙變招應對。

  二人刀來劍往,轉眼斗了十余招。這越斗郭啟是越心驚,先前只用了三成力,如今卻被逼得用上了十成!

  怪哉!這薛釗所用劍路只是尋常,偏偏身法極快,每每都能尋到自己刀法的破綻。

  這也就罷了,更讓人費解的是,薛釗總出虛招。起先郭啟還以為那虛招無用,如今卻醒過味來……這哪里是虛招?分明便是薛釗慣用長劍,用起短劍來頗為陌生,這才看似虛招頻出。

  心驚之下,郭啟再無小覷之心,用上了真本事。

  又過十余招,郭啟忽而大開大合連連劈砍,逼得薛釗躲閃不得硬接了一刀。繼而左手反握刀柄,右手正握,迫前當頭一斬,跟著便使出絕學——雁字一行斬。

  便見長刀上下翻飛,斬出刀影無數,待薛釗短劍回護,雁翅刀忽而一變。格開短劍,迫近咽喉,略略停頓又迅速收招。

  郭啟倒提了雁翅刀長身而立,抱拳道:“承讓。”

  薛釗若有所思,贊道:“好刀法。”

  “哪里哪里,若非薛兄用的是不常用的短劍,在下只怕早已落敗。”

  薛釗認真道:“郭兄過謙了,我就算用長劍也贏不了。”

  這世間單只論技法,修士怕是比不過郭啟這般的武者。一者修士矢志修行,為的是長生久視,沒那么多心思鉆研技法;二者,修士出手,又哪里用得到近身技法?

  便有如燕無姝,相隔百丈一劍斬過去,那劍如奔雷,又哪里是尋常武者可抵御?

  燕無姝便在此時悄然湊近,薛釗扭頭,笑吟吟道:“輸了。”

  “嗯。”她見薛釗并無沮喪之色,反倒并不在意,于是便在心中松了口氣。

  “只論技法,我……我好像也斗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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