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蜀山懸劍錄 > 第三十章 屠宰之場
  人生識字憂患始,姓名粗記可以休。

  何用草書夸神速,開卷惝恍令人愁。

  我嘗好之每自笑,君有此病何年瘳。

  自言其中有至樂,適意無異逍遙游。

  ——節選自《石蒼舒醉墨堂》蘇軾

  ……

  號角聲響不斷,叛軍前鋒軍一波一波的人馬,還有無數輜重器械,源源不斷在龍門山前平原上集結。

  這片原野平整開闊,干硬的黃土地,被太陽曬得龜裂。在光線的反射下,更顯得鎧甲鮮亮,刀槍林立,旌旗蔽日。

  離山坡數里處,前鋒軍三員大將張忠志、薛嵩、田承嗣對著唐軍陣地交頭接耳。

  看著眼前這座普通的、狹長的緩坡,田承嗣眼露輕蔑之色,道:“燕帝是不是小題大做啊?區區一道緩坡,也要集我們三路人馬合力攻擊?難道僅是因為白復這小子名氣大?”

  田承嗣乃是安祿山時代的范陽舊將,資歷非常的老,跟郭子儀和來瑱這些唐軍名將都交過手,因此語氣不怎么恭敬。

  張忠志老成持重,他眺望唐軍緩坡上的矮墻,揣測道:“這些矮墻不高啊,看樣子僅到士兵的胸口,咱們的戰馬一躍就能跳過。就算出動步兵,轒辒車撞幾下就能撞翻,能起到什么作用呢?難不成時間不夠,匆匆搭建?”

  他身旁的薛嵩,同樣對攻下這道山坡,不以為然。他發了發牢騷,道:“咱們這位皇上,還是年輕啊。估計是被白復的名氣嚇破了膽。

  駱悅、蔡文景這幫年輕將領把白復捧上了天,生怕咱們搶了頭功,反復勸阻皇上撤軍。要不是我攔住,自告奮勇當前鋒,咱們還沒跟白復交手,就不戰而逃了。曾經橫掃遼東的范陽鐵騎,被白復嚇得奪路而逃,傳出去,叫天下人笑話。

  也好,讓皇上見識見識什么叫姜還是老的辣。省得他覺得,光靠駱悅、蔡文景這幫年輕將領,就能振興大燕,不把咱們這些老將放在眼里。”

  說罷,他越發得意,抬頭看了看日頭,輕松道:“傳令攻山吧,爭取在落日前在坡頂大營勝利會師,暢飲美酒,遠眺夕陽余暉,羨煞駱、蔡小兒。”

  ……

  張忠志、薛嵩、田承嗣各率兩萬前鋒軍,從三個方向發動進攻。

  個性不同,攻擊手段也不同。

  按照燕軍原作戰策略,前鋒軍六萬,攻山以三萬步兵為主。三萬步兵分成三路,以進攻陣型前進。每路步兵陣營兩翼各有五千輕騎助陣。

  張忠志一如既往地審慎,他讓一萬步兵在前,在轒辒車,尖頭轤,巢車,幔車,壕橋等攻城車的掩護下,緩緩向前行進。

  最前面的攻城車,擋板都鋪上厚厚的棉被,有的還蒙上牛皮鐵皮。

  不僅如此,他還臨時搶掠的大批民夫當壯丁,收集附近廢棄村落里的獨輪車,長板車等,載運沙袋土筐,用以填壕。

  薛嵩、田承嗣則不然。見梯田第一道梯級坡度平緩,既無灌木亂石,又無拒馬鹿砦,視線更是開闊。薛、田二人不由大喜,立刻下令步兵從前隊變為后隊,兩翼的騎兵合兵一處,變為前隊,全速沖鋒。

  只見兩萬鐵騎從兩個方向,向坡頂發起沖鋒。數萬戰馬排著整齊的隊列,齊頭并進,剛開始緩緩前進,快到坡底時開始加速,速度越來越快,如潮水般涌上緩坡。

  一時間,燕軍鐵騎雷霆萬鈞,大有排山倒海之勢。

  “嘟、嘟、嘟!”唐軍軍號齊鳴,提醒各陣地的將士。

  望著呼嘯而來的燕軍騎兵,前鋒營主將唐歡摩拳擦掌,興奮不已,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他出手的時機。

  “嗵,嗵,嗵!”頭頂上傳來沉悶的石炮發射之聲。詭異的呼嘯聲不斷,雨點似的石彈,不停自坡頂炮臺射出。

  “炮營開炮了!”唐歡身邊的士兵們歡呼雀躍。

  唐歡本能地扭過頭,回身望向坡頂。只見坡頂凸出處的數十架投石機如同巨人揮動長臂,長長的拋竿甩出一枚枚磨盤大小的石彈。飛石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從天空中呼嘯而下,精準地砸到密集的騎兵陣中。砸的燕軍騎兵人仰馬翻、骨斷筋折、血光四濺、尸骨橫飛……

  投石機的炮手們,早對坡下各處位置,核對了角度和射程射距,繪制了射圖靶點。特別坡腳下那片開闊的平緩之地,更是炮手們重點轟擊的地段。

  此戰所用的石彈,不同往日棱角分明的方形石塊,而是統一被打磨成圓形石球。

  剛才還兇神惡煞般的胡人騎兵瞬間表情僵硬,看著如流星雨般密集而巨大的石球從天空中由小變大,撲面而來。

  “轟!”一顆數十斤重的石球呼嘯而來,砸中一名沖鋒陷陣的騎兵。騎兵頭顱瞬間被砸入胸腔,如西瓜落地般碎裂炸開,一命嗚呼。

  “咔嚓”一聲,騎兵胯下戰馬的脊柱被硬生生砸斷,腸流一地,立斃當場。

  石球落地后,余勢不減,從倒斃的健碩馬匹身上再次彈起,擊碎第二名士兵的鎧甲后,繼續橫掃下一名騎兵……

  石球所到之處,燕軍騎兵恐懼的嚎叫亂竄,隨身攜帶的護盾在石球面前不堪一擊。

  轟!

  一顆石球破開一張護盾,木屑飛濺中,夾著大股的血霧,一個騎兵當場被砸成碎肉,支離破碎的肢體四處亂飛。

  數名騎兵被戰馬掀翻在地,身上滿是泥土血肉,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戰友的,亦或者是戰馬的。

  一個騎兵校尉被砸成兩截,下半身斷裂,被倒斃的馬匹壓住。他卻一時不死,上半身痛苦地在地面爬行著,五指如鉤,牢牢抓著猩紅的地縫,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轟!轟!

  ……

  “啊!”悶響與哭嚎,哀號聲連連。

  沖在最前排的騎兵試圖調轉馬頭,快速撤退,無奈身后道路被后排戰馬堵死,只能生生看著石球狠狠地砸中自己身邊的戰友,連人帶馬砸成血肉模糊的一團肉泥。

  個別騎術精湛的將領試圖指揮戰馬躲避飛石,無奈道路狹窄,密密麻麻擠滿了列隊沖鋒的騎兵。再神駿的戰馬,再精湛的騎術,在槍林彈雨的狂暴傾瀉下,也無躲避的可能。

  鋪天蓋地的石球傾瀉下來,沖鋒的騎兵躲閃不及、避無可避,只能在絕望的慘叫聲中,被砸成肉團。人和馬的內臟混成一團,鮮血將地面染成慘不忍睹的猩紅色。

  ……

  這哪里是緩坡,分明是死神的屠宰場。

  薛嵩、田承嗣近距離感受投石機的威力,只覺得心臟劇烈跳動,面無人色。

  ……

  仿佛雷神動怒,巨石砸入地面的巨響,地動山搖,驚得后方的燕軍大陣,馬牛嘶鳴,士兵騷動。

  史朝義遠眺緩坡,臉色煞白。要不是他提前知道緩坡是殺戮場,現在被砸成肉泥的,恐怕就是他的嫡系部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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