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邢云霄的，是鋒銳的嗡鳴聲。
無比刺耳的聲響令他頭痛欲裂，他勉強睜開了眼，卻聽見身邊傳來蘇合香的聲音：“別動，你傷還沒好全，我們在給你治傷。”
“耳……耳鳴……”邢云霄發出了極為沙啞的聲音。
他眼中看不清事物，所有一切都是模糊的，身前似乎有幾個人影晃動，卻看不清是誰。
當他下意識想要調用天道之力修復自身時，腦袋里卻是一陣陣剜痛，精神亦是極為空虛，幾乎差點再次昏過去。
“都讓你別動了！”
蘇合香伸手按住了他：“躺好，你傷得太重了……放心，很快。”
邢云霄深深一嘆，只得重新躺好。
但他已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了什么，心中一陣悲涼。
戮天最終還是丟了，還死了那么多同伴……
人影還在晃動，大股神力開始灌入他體內，那不是年芒童的生命之力，更像是人皇之書施展出的治愈之法。
只是他確實傷得非常重，治愈效果與速度仍然不算好，整整十幾分鐘過去，邢云霄才感覺到身體上的傷勢沒了大礙。
“好了。”
蘇合香輕聲道：“你可以睜眼了，起來吧。”
邢云霄長呼一口氣，睜開了眼。
這次他看清了，自己是在一間屋子里，身邊站著蘇合香、風俊明，還有幾個他不認識的人——而除了蘇合香，幾人手中竟然都各自捧著一本人皇之書。
見他醒來，風俊明一言不發，扭頭便離開了屋子，很明顯情緒不好。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不知為何表情有些尷尬。
“你們先出去救治其他傷員吧。”蘇合香柔聲道：“但注意不要過度消耗生命力了，你們剛剛拿到人皇之書，還不熟悉。”
“是。”
這幾人沖蘇合香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邢云霄一頭霧水，慢慢從床上坐起：“他們是？”
但蘇合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深深看了邢云霄一眼，突然撲通一聲重重跪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邢云霄大驚失色，連忙從床上翻起、伸手去扶蘇合香。
但她竟如磐石一般動也不動，無論邢云霄用多大的力，她都不起來。
邢云霄為了扶她竟出了一頭汗：“你這是干什么？而且你哪來這么大力氣？”
“我要向你道歉。”
蘇合香低著頭，眼眶微紅：“我騙了你。”
邢云霄一怔：“什么意思？”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留不住戮天。”蘇合香低聲道：“我也猜到了地藏菩薩是內鬼，更知道這一次傾巢而出護送你的行為，是將我們的同伴一個個送上死路。”
邢云霄瞳孔驟縮。
原本伸手去扶蘇合香的動作也因此僵住，他慢慢站直了身子，壓下上涌的氣血，沉聲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
蘇合香跪在地上，深深低下頭顱：“等這件事結束后，我會向安夏市的所有人謝罪。”
邢云霄忽然心中一震。
看著眼前的蘇合香，他想到的卻是當初自己去做臥底、為了所謂大計不得不犧牲一批又一批的人。
當自己回歸安夏時，他們是怎么說的？
真正的敵人是災變者、是惡化的世界，為了與這個糟糕的世道對抗總會有人死，只要他們死得有價值……大家早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想到這時在，邢云霄語氣稍軟：“說說吧，你到底在計劃些什么？”
“嗯。”
蘇合香依然跪著：“你看到剛剛那幾個人了吧？他們，全都是繼承了人皇之力的下凡仙。”
“？！”邢云霄一驚。
“風俊明自不必說，你知道的，他是伏羲。”
“金少昊，聽名字就知道，少昊下凡仙。”
“姬高陽，顓頊下凡仙。”
“還有姬高陽的侄子姬青林，帝嚳下凡仙，帝嚳也就是常說的高辛氏。”
“最后一個是祁遙，堯的下凡仙。”
蘇合香緩緩道：“如今我們手中有一本三墳、四本五典，他們是最好的使用人選。”
邢云霄聽得一頭霧水：“且不說我之前從未聽說過安夏有這些人皇下凡仙，只說我在問你計劃，你說他們做什么？”
“因為這就是我的計劃。”蘇合香抬起了頭，臉上淚痕干未，原來她方才下跪時已經悄悄流過淚：“時間不夠了，災變者越來越強大，我們沒時間再慢慢收集人皇之書，我們得自己寫！”
邢云霄腦袋嗡地一聲：“自己寫？！”
“沒錯。”
蘇合香點頭：“這也只是我計劃中的一環……聽我慢慢說吧。”
她輕聲道：“在知曉災變者故意投放戮天至龍南山后，我就開始思考一件事，災變者為何要這樣做？他為何要選擇這個時間？”
“想這件事，用掉了我三天時間——最終我得出結論，或許與我們在南馬市見到的那個怪異中年人有關系。”
“你也說過，那中年男人可能比江鳥、災變者還要強大，這樣一個存在忽然出現，卻又選擇幫助我們，那么他必然不會是憑空出現的，一定有其前因后果，我猜測，他或許是江鳥幫助我們的手段之一，換句話說，是災變者的敵人。”
“所以災變者坐不住了，他必須做些什么，至于你猜的，他用戮天來牽制你……這顯得很沒必要。”
“我想，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發動‘決戰’！”
邢云霄聽得緊鎖眉頭，他坐回床邊，沒有說話，消化著蘇合香的話。
蘇合香繼續道：“決戰的原因，便是災變者害怕江鳥會采取類似那怪異中年人類似的新手段，他不能再等了，必須做些什么。”
“災變者不可能不了解你，更知道你不可能就這樣蹲在龍南山守著戮天，你一定會想辦法將戮天帶出龍南山、殺掉。”
“所以他選擇了我們讓陳念融合燭龍軀體的這個時間，排除了我們這邊可能存在的最大威脅——燭龍出手。”
“剩下的便是你所見到的，雙方硬實力比拼……”
邢云霄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等等，那災變者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蘇合香表情變得很復雜：“當然是消耗我們，然后盡可能殺了你。”
邢云霄怔住：“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蘇合香說道：“我想那會兒災變者也是想讓地藏殺了你的，但戮天傷得比你更重，災變者才會催促地藏帶著戮天趕回去——以戮天為餌，好大的魄力。”
邢云霄卻沒怎么聽她說這個事，只是不停搖頭：“這事不對……他拿戮天做餌，就是為了消耗我們的力量？那他自己的力量不也是消耗了嗎？”
“那又怎么樣呢？”
蘇合香苦笑道：“如果不是為了對付我們，災變者甚至不需要任何一個手下。”
邢云霄聽到這里，終于恍然了。
是啊，自己這邊需要更多更強大的人，但災變者不需要。
他想要的，只是讓天道滑向崩潰與混亂，如果自己這邊再無人阻他，他只要隨意捏出幾個復制品，也能把人皇之書全部弄到手，然后毀掉。
“唉……”
邢云霄輕輕一嘆：“說回你的計劃吧。”
“好。”蘇合香目光閃動：“在推測出災變者的想法后，我的計劃便是將計就計。”
“他要消耗，我們就讓他消耗，但……”
蘇合香說到這里，身上忽然綻放出驚人的威壓，表情瞬間變得冷漠威嚴，身上的衣物更是眨眼間化為一套明黃色道衣，她也不再跪著，而是緩緩飄到了空中。
這時的她，就是九天玄女！
“但我賭贏了。”
她沉聲道：“風梓柔用她的性命從災變者手中奪回了一本五典，我們現在已經有了超過半數的人皇之書，足以借此窺見其他人皇之書的位置。”
“即使是數千年前的九天玄女也不得不承認我的計劃天衣無縫，她甘愿承認我比她更適合做九天玄女！”
蘇合香攤開雙手，臉上浮現出神性：“九天玄女、軒轅帝師，現在的我已是九變之上、是真正的神仙，我可冊封人皇、給予他們書寫一本全新三墳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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