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老皇帝歇下后，韋懷恩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寢殿。
此時韋寥已經在外面等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見到養父出來了，立刻上前見禮，笑嘻嘻地喚了聲。
“父親。”
韋懷恩領著他走了一段路，待到周圍沒什么人了方才開口問道。
“你剛才為什么要幫蕭倦說話？”
韋寥解釋道：“我既已經得罪了六皇子，就不能再給他反擊的機會，與其說我是在幫助蕭倦，倒不如說我是在自保。”
韋懷恩瞇起雙眼，打量著面前的高大青年。
“你明明有機會不用得罪六皇子的，為何非要往人家的刀口上撞？”
韋寥：“我查到月妃被害的案子可能跟舒貴妃和六皇子有關系，如果真相果真如此的話，我將來遲早都會跟六皇子撕破臉，一切都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韋懷恩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阿寥，你是我一手養大的，我比誰都清楚你的脾性，你的這些理由說服不了我。”
韋寥默然無言。
韋懷恩：“老實說吧，你為什么要跟六皇子作對？是為了保護瑯郡王妃嗎？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韋寥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父親，您在瞎說什么呢？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喜歡上余裊裊啊，她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那一類型！”
韋懷恩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神態仍舊平靜。
“那是為什么？你總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韋寥漸漸收起笑容，垂下眼眸，過了會人才道。
“六皇子勾結外敵，父親，您應該知道的，我的親生父母就是死在了探子手里，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通敵賣國之人，六皇子他該死！”
韋寥的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小老百姓，靠著經營一家小書鋪過日子。
他們碰巧遇見了個受傷的敵國探子，但他們并不知道對方是探子，只以為是個普通的過路人。
探子謊稱自己遇到了山匪，需要在他家們家里借住一日。
韋寥的父母為人都很善良，不僅給了那個探子容身之處，還幫他處理了傷口。
誰知好心沒有換來好報。
當天夜里那個探子就悄悄殺了韋寥的父母，燒了他家的書鋪，以此來抹除自己來過這里的痕跡。
當時的韋寥因為年紀小，被父母塞在柜子里躲過了一劫。
后來韋寥家的田地被同族親戚給霸占了，他也被賣給人販子。
幾經輾轉之下，他被賣進了皇宮。
原本他是要被凈身當太監的，當時和他一起被賣進宮的小孩有十幾個。
但韋懷恩卻在那么多小孩中挑出了他。
原因很簡單，這小孩特別聰明。
在其他小孩瑟瑟發抖茫然無措的時候，韋寥卻已經知道審時度勢，竭盡全力為自己爭取到最好的待遇。
韋懷恩看中的正是他這份機靈勁兒。
恰好那時候韋懷恩想要收養個孩子，為自己養老送終。
他見韋寥各方面都挺合適的，便將韋寥從凈身的名單里抹掉，另外在宮外置辦了一處宅子，并派專人照顧教養韋寥。
當初韋懷恩在決定收養韋寥的時候，就已經把韋寥的身世背景查了個清清楚楚。
他知道韋寥曾親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敵國探子殘忍殺害，也知道韋寥對通敵賣國之人有多么痛恨。
六皇子的行為恰好精準踩中了韋寥的雷區，韋寥自然是忍不得。
韋懷恩嘆了口氣。
“罷了，這次的事情確實是六皇子自己作死，一手好牌打得稀爛，你并沒有做錯什么。”
若是別的事情，老皇帝還有可能容忍六皇子，但勾結外敵這種事情，換成任何一個皇帝都忍不了！
一旦通敵叛國之事被查明，六皇子就完了。
韋懷恩看了看韋寥的手臂。
“傷得重嗎？”
韋寥乖順地道：“皮肉傷而已，無妨。”
韋懷恩提醒道：“六皇子和舒貴妃的計劃失敗了，他們現在應該很慌，你派人去盯著六皇子府，別讓他跑了。”
舒貴妃在宮里，肯定是跑不掉的。
但六皇子就未必了。
韋寥肅然應道：“喏。”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見時候不早了，韋寥準備告辭離開。
臨走前，他聽到韋懷恩又問了遍。
“你對瑯郡王妃沒有動心？”
韋寥毫不猶豫地道：“絕對沒有！我喜歡的女人，應該是那種胸大腰細腿長的類型，就余裊裊那個小身板兒，我就算瞎了眼也不可能看得上的！”
說到最后，他的語氣里流露出了非常明顯的嫌棄之情。
韋懷恩：“既然你那么討厭她，為什么還要幫助她逃出皇宮？還一路護送她去找瑯郡王？”
他很清楚自己這個養子，別看韋寥平日里總是面上帶笑，似乎很好相處的樣子，其實這孩子的內心非常封閉。
哪怕別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這樣一個冷漠絕情的人，是不可能隨便幫助別人的。
可他卻一而再地幫助余裊裊。
這不得不讓韋懷恩多想。
韋寥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瞞您了，其實我之所以幫助余裊裊，是因為她出了本書。
我恰好看了那本書，很想知道那本書的后續劇情，就順手幫了她一下。”
韋懷恩頗為意外：“她還會寫書？”
韋寥：“不是寫書，是畫書，她能用繪畫的方式講故事。”
“她畫的故事很精彩嗎？”
韋寥想起《鳳鳴國記》里惡心死人不償命的狗血劇情，表情變得一言難盡。
“一點都不精彩，劇情很爛，人物更爛！”
韋懷恩不理解：“既然很爛，為什么你還想知道后續劇情？”
“正因為太爛了，所以我才想知道后面的劇情還能有多爛？”
韋懷恩無話可說。
就算韋寥是他養大的，他有時候也還是會覺得這孩子的腦袋有些問題。
正常人撿到個爛蘋果，都會直接扔掉。
也就只有韋寥會把爛蘋果一點點切開，非要弄清楚這只蘋果到底有沒有爛透了？
韋寥的神態很是輕松，笑嘻嘻地說道。
“我知道您在擔心什么，您放心好了，我不可能對余裊裊動心的。”
韋懷恩：“你能這樣想最好，以后你要和瑯郡王府的人保持距離，皇上的性情你是知道的。”
韋寥收起笑容，嚴肅應道：“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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