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懷恩恭敬地行了個禮。
“貴妃娘娘，奴婢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給您送一樣東西的。”
舒貴妃顯然是早有準備，反應很平靜。
“是毒酒？還是白綾？”
韋懷恩看了眼身后跟著的小太監。
小太監立刻捧著紅木托盤走上前來。
在托盤里面，靜靜擺著一個酒壺，和一只酒杯。
見狀，柳枝直接就跪了下去，哭著道：“求陛下看在這么多年的情分上，高抬貴手留貴妃娘娘一命吧！”
韋懷恩命人將柳枝拖了下去。
其他無關人員也都被清理出去，最后屋內只剩下舒貴妃和韋懷恩、以及他帶來的兩個小太監。
舒貴妃坐著沒動：“陛下答應過本宮，會留六皇子一命，本宮要先確定六皇子平安無事，才能安心地走。”
韋懷恩：“貴妃娘娘有所不知，六皇子已經去世了。”
舒貴妃驀然睜大眼睛。
剛才還淡定從容的架勢瞬間分崩離析。
她徹底亂了分寸，失態地喊道。
“怎么可能？這不是真的，本宮早就通知過了瑞兒，讓他趕緊跑，他肯定還活著，你在騙本宮！”
韋懷恩：“事到如今，奴婢還有騙您的必要嗎？六皇子是上吊自殺的，死前還留下了遺書，表明自己是畏罪自盡，此事皇上和太后都已經知曉。”
舒貴妃還是搖頭：“不可能的！瑞兒不可能自殺的。”
直到韋懷恩拿出沈瑞留下的遺書，舒貴妃才不得不相信，沈瑞是真的死了。
她整個人都像是瘋魔了般，不顧一切地往外沖。
“瑞兒不會自殺的，這封信遺書一定是別人偽造的，他肯定是被被人給害了！
本宮要去見皇上，瑞兒不能枉死，皇上要給瑞兒討回公道！”
然而她還沒跑出去多遠，就被兩個小太監給按住了。
韋懷恩將毒酒倒入杯中，雙手奉到舒貴妃的面前，恭敬地道。
“貴妃娘娘，陛下已經下令讓瑯郡王盡快查明六皇子死亡的案子，此事一定會水落石出，但在此之前，您得把這杯酒喝下去。”
舒貴妃拼命掙扎反抗。
“我不喝！你們這個群狗奴才，放開本宮！本宮要見太后！”
鄧太后是她的表姨，肯定會站在她這一邊的。
韋懷恩不疾不徐地道。
“太后娘娘是疼您，可您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膽大包天去威脅皇上。
您也是做母親的，您應該很清楚，當自己的孩子遭受威脅時，母親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舒貴妃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
她拿著二十年前的事情去威脅皇帝，為的是給沈瑞留一條生路。
她知道皇帝的秉性，也明白自己這么做會有什么后果。
韋懷恩將酒杯遞到她唇邊。
“您既然敢威脅皇上，想必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不要再負隅頑抗了，請您體面地走吧。”
舒貴妃確實已經準備好一死了之。
可她沒想到沈瑞會死在自己前面。
如今沈瑞死得不明不白，她如何能甘心？
她拼命地扭開頭，不肯喝那杯酒。
她要活下去，要找出害死沈瑞的兇手，然后為沈瑞報仇雪恨！
韋懷恩耐心耗盡。
他一手捏住舒貴妃的下巴，強行將她的嘴巴掰開，然后將杯中毒酒強行灌了進去。
辛辣的酒水順著食道流入體內。
舒貴妃發出絕望的嗚咽聲。
很快腹部就傳來陣陣劇痛。
兩個小太監放開了她。
她痛得直不起腰，只能捂著肚子在地上不斷地抽搐。
韋懷恩將空了的酒杯放回到托盤里，看向舒貴妃的目光里透出一絲悲憫。
“忍一忍吧，很快您就能跟六皇子相聚了。”
舒貴妃痛不欲生。
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
要問她后不后悔？
她自然是萬分后悔的。
她后悔不該參加選秀，后悔不該想著一步登天。
最后悔的，還是對皇位之上的那個男人產生感情。
這世上最無情的，就是帝王。
當他覺得你有價值的時候，會把你寵得無法無天，讓你以為天下萬物都能任由自己揮霍。
可當他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是礙眼的泥濘，必須要除之而后快。
若有來生，她定不入帝王家。
……
余裊裊一直在等搜查的結果，最后卻等來了六皇子已經去世的消息。
這個結局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急匆匆地趕去正法司，正好洛平沙剛結束完第二輪尸檢。
他一五一十地匯報道。
“從脖頸處的勒痕走向來看，六皇子的確是吊死的。
我將他的腹部剖開，檢查了胃里的食物殘渣。
他死前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吃過東西，胃里幾乎是空的。
可以排除被人在食物里下迷藥的可能。”
蕭倦追問道：“有沒有可能是用迷香之類的，把他給迷暈的？”
“正常情況下，迷香的效果遠不如迷藥。
如果六皇子死前聞過迷香，那么在他被吊上房梁，嚴重缺氧幾乎快要窒息而死的時候，他出于本能應該會被迫醒來。
您試想一下，如果是您忽然醒來發現自己被人吊在半空中，您肯定會掙扎的吧？
可六皇子的雙手干干凈凈，身上的衣物也很整齊，并無掙扎的痕跡。
這些都可以證明，他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沒有任何動作。
他是真的鐵了心要尋死。”
蕭倦默然無言。
余裊裊忍不住開口：“這么說來，六皇子真的是自殺？”
洛平沙頷首：“對。”
余裊裊扭頭去看蕭倦，卻見蕭倦一直在看著尸檢床上的沈瑞，他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薄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余裊裊問道：“你是不是懷疑沈瑞并非自殺？”
蕭倦遲疑了片刻，方才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
“自殺是需要很大勇氣的，但是以我對沈瑞的了解，他沒那個勇氣。”
這些都只是他的個人直覺，但是斷案靠的是真憑實據，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表明沈瑞就是自殺的。
蕭倦的猜想沒有任何證據作為支撐。
他以為余裊裊會勸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了，結果卻聽到她說道。
“既然你的心里還有疑慮，那我們就將這個案子從頭再梳理一遍，說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呢？”
蕭倦扭頭看向她，見她的臉上盈滿了笑意，雙眸熠熠生瑞，充滿了蓬勃朝氣。
即便他拿不出證據，但她還是選擇相信他的直覺。
這種被人無條件支持的感覺真的很好。
蕭倦的目光不由自主變得柔軟。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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