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驚鴻離開了。
眨眼間,就到了第二天上午。
萬里無云,是個適合出行的好天氣。
風弦歌拉著謝予音的手,對著親父母的牌位拜了拜。
“父皇,母后,兒臣走了。”
謝予音也認真道:“我會好好對小弦歌的,多謝你們,生了個這么好的孩子。”
風弦歌沒說話,這越來越像出嫁了……
嗯,好像沒什么區別……
“差不多了吧?”
謝予音:“嗯。”
南知意繼續云游,暫且不回東昭;蕭安韞也不回去,待在榮京,幫閣主打理商鋪。
王府和暗霄門的事情,風弦歌也安排得差不多了。
孤光選擇跟他走。
“屬下父母雙亡,留在這沒什么意義。不如繼續保護殿下。”
“屬下也走。”孤影一瘸一拐地走進門,“說實話,屬下當年的夢想就是周游四國,吃遍各國的特產。但一直沒去上。有這機會干嘛不去?”
暗霄門有別人打理,他不想再當冤種了。
風弦歌瞥了眼他的腿,陰惻惻道:“再敢下藥,本王讓你一輩子殘廢。”
孤影瑟縮了下,沒聲了。
至于月照。她拉起小姐的衣袖,可憐兮兮。
“奴婢也想歷練,奴婢也想當名醫。”
“帶我走吧,求求您了~~”
她睜著雙小鹿眼,垮著張娃娃臉,看著特別可憐。
謝予音懷疑,這招是跟著小弦歌學的……自己就吃這一套。
幾秒后,她冷著張臉,敗下陣來。
“好,你也跟我走。”她摸摸月照頭發,“不過,能不能進七星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月照轉眼破涕為笑:“好的!”
其他人,則留下來打理王府——殿下又不是永遠不回來。萬一想回家看看呢?
御王妃先走一步,謝予音檢查了下行囊,在王府默默坐了一時辰,起身。
“走啦。”
……
一路上,風弦歌心情都不太好。
謝予音握著他的手,無聲陪著他。
馬車慢慢行駛著。走到某條街道,孤影突然道:“天啊,哪來的這么多人?”
謝予音一正,掀開轎簾,見街道上摩肩接踵,烏泱泱的一大群人。
風弦歌有些疑惑:“音音,是你叫來的嗎?”
“不是我。”謝予音搖搖頭。
二人走下馬車,見人群中出現了好多熟面孔。
除了長公主夫婦,成王、謝恒趙氏、陸太醫、許多光顧過千金堂的百姓,都來了。
風弦歌怔住:“長姐,這是……”
風驚鴻笑了笑:“沒什么,就是知道你們要走了,大家來送送你們。”
她深吸口氣,很豪氣地舉起杯酒。
“四弟,你走得太急,我們沒來得及設宴,只能喝踐行酒作別了!”
她笑了笑:“要是想回來,就告訴大家一聲,大家隨時等你們回來。”
風弦歌心頭發酸,下了馬車,將酒一飲而盡:“好,我會的!”
“殿下,阿音,這是我做的香包,你們路上帶著。”
“王妃,是您治好了我丈夫癆癥,謝謝您!”
“這是我做的……”
“到東昭別忘了寄信來啊……”
蕭蕭冬風掃落葉,瑟瑟寒煙冷侵城。
這么大的動靜,把整個京城都驚動了。許多百姓探出頭,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風弦歌心里陣陣酸楚,背井離鄉,說不留戀是假的。
他轉過頭:“音……”
沒看見人。
下一瞬,他聽見了謝予音的聲音——不是在車里,是在外面。
她直接跳下馬車,紅著眼,又給自己倒了三杯酒。
“多謝,多謝各位了!我會經常回來的。”
其實,她只在南陵待了四五個月,感情算不上多深厚,但氣氛到了,心里就是難過。
榮京,也算是她的第二故鄉吧。
風驚鴻也哭了,伸出胳膊摟住謝予音:“真的,予音,我沒見過你這么好的姑娘。”
駙馬也想摟她,被風驚鴻一把拽開:“走開!我還沒抱夠呢!”
“不是,我是想安慰你……”
風弦歌:“……”
*
過了好久,百姓終于走光。謝予音擦擦眼睛,面無表情地趕路。
只要她不承認,就沒人敢說她哭過!
走到某條街道,她再次探出腦袋,風弦歌問:“怎么了?”
謝予音指著某個角落。
“五個月前,我就是在這里醒的。”
當時,她穿著嫁衣,抽了謝聞城三鞭子,親自騎馬趕到王府。浩氣英風,沒一人敢攔她。
“好帥氣!要是我能看到就好了。”風弦歌雙眼亮晶晶,話鋒一轉道,“不過音音,你不是路癡嗎?怎么知道去王府的路?”
謝予音若有所思:“當時我忙著揍人,哪顧得上這個啊?我逛了一刻鐘,才想起來這不是東昭,趕緊原路返回,抓了個手下認路。”
百姓沒想到她半路殺回來,人都傻了。
風弦歌想象著她冷若冰霜,說“來個人幫我認路”的模樣,發出記笑音。謝予音輕掐了下他的腰:“不許笑。”
少年還是笑。謝予音回憶了一下,也彎起了唇角。
二人相顧無言,任由兩邊的景色倒退。
“到千金堂了……”
剛重生時,她無權無勢,只能開個店鋪提高名望。
現在,千金堂成了榮京最大的藥鋪,在好幾個城鎮都有分堂了。
“到北街了……”
“當初,你在這碰到了蕭安韞。你還氣得暈倒了,要我回去寵幸六個公子。演得真假啊。”
風弦歌挑挑眉毛:“我是仗著你喜歡我,才愿意演的!”
謝予音戳戳他臉蛋,真是大聰明。
二人靜默無言,像要把南陵的一草一木都看個遍。
要不是時間不夠,謝予音非得到檀溪鎮看看。
寒風蕭蕭,遠處,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謝予音往那掃了一眼,表情驟冷。
來的是個年輕人,一襲青衣,瘦骨嶙峋。
秋風刮過,吹得他身形搖搖欲倒。
謝聞遲。
他身體最弱,出門總有一群小廝作陪,今天,卻一個人都沒有。
他看著馬車,咬了咬唇,突然跪了下來。
“謝……四妹……”
男子面如死灰,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看起來卑微極了。好像,比剛才的百姓還要真誠。
謝予音盯著他。
“謝聞遲,你還沒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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