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很快就明白了張三問為什么把他拉進群，因為烏托邦正處在無人可用的困境中。
說起來烏托邦有數百位天選之人，各個天賦異稟，又都有特殊能力，之前還有余力讓人去景國做雇傭兵，怎么會缺人呢？
但缺人的事實就擺在了烏托邦的面前，之前所有人都集中在烏托邦一個小地方的時候沒有感覺，和武國一和談，同時開展了商貿、宣傳和人口引進幾項重大工作，原來機動的力量很快就捉襟見肘了。
派出的商隊需要人護衛，想要來烏托邦的民眾需要人接應，正在建設的定西城需要人管理和守衛，這些工作都需要外出離開烏托邦，并且返回周期很長，很多臨時的工作需要安排協調。
陸川聽了張三問的解釋之后馬上便理解了，陸川之前也有過疑惑，為什么烏托邦派去武國準備救老姜的是余歡，保護陸川的是余歡，護送和談使團是余歡，出海殺蒼龍也是余歡...
他也瞬間明白，為什么烏托邦愿意花大力氣從武國接回老姜一家，為什么委員會力排眾議也要借著天選之殤的機會接納外來的天選之人，以及為什么田路遠一位前宣傳部長，卻被安排出去保護商隊。
這些事情背后都反映出了烏托邦缺人的現狀，包括這次陸川組建團隊出來做任務，除了楊明本身沒有工作，其他人都是協調了各個部門的人放下手頭的工作過來幫忙。
烏托邦不僅缺人，而且隨著貿易、宣傳等方面的對外擴張，缺口還在不斷地擴大。
正如群里焦北川所說，烏托邦的步子邁的太大了，他們想把商業和情報的網絡迅速鋪開，但武國的情況和之前的景國并不相同，特別是武帝在對國內宗門的控制力上，顯然要比景從云差了不止一籌。
在武國的一些宗門看來，烏托邦的商隊簡直是天賜的肥羊，搶了也就搶了，至于烏托邦會不會一怒之下重新和武國開戰，那關我一個小宗門屁事。
只要把現場做得干凈一些，就不會有問題，實在不行還可以把現在的宗門解散了，帶著核心成員到別的地方去再建一個新宗門，武國那么大，哪里不能逍遙快活。
而烏托邦之前希望的和本地強勢宗門合作的思路并不保險，宗門可以先安排內鬼進商會，再派人偽裝成其他宗門來搶劫，里應外合，最后出面沉痛地道歉，表示沒有保護好，給烏托邦賠款。
可對烏托邦來說，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接受進步思想，有能力行商的商會成員才是最寶貴的財富，烏托邦才剛剛起步，這樣的損失他們根本承受不起。
所以采取收縮的策略是必然的，從上次壽懷郡遇襲之后，烏托邦內部就開了多次會議，討論休眠的商隊在什么情況下才能重新激活，以及應該如何撤回在外的商隊。
這次春州郡的事情成為了壓倒性的因素，也打破了一些人對武國局勢的幻想。
他們不得不選擇先撤回商隊，專心經營好西境和中州，把除了這兩塊地方之外的地區承包給當地有興趣發財的宗門，烏托邦只鋪貨不派人。
...
這一晚注定對許多人都是不眠之夜，烏托邦的軍事部迅速動員，把人員和兵力迅速往邊境集結，做出威懾的態度，商業部在快速安排各地商會休眠回撤以及協調救援人員。
同時外交部給武國的皇帝和禮部發出了措辭極為嚴厲的外交照會，要求武國對發生在春州郡的襲擊做出解釋并且交出兇手。
武帝剛睡下就被內侍叫醒，一醒來就接到了這個巨大的噩耗，丞相和禮部、兵部尚書正在御書房里等他商討對策。
烏托邦商隊在武國遇襲的惡性事件頻繁發生，對烏托邦和武國的關系極為不利，盡管兩國都知道和平的關系不會一直保持下去，但武國肯定不希望在這個時間點后院失火。
除了武帝要開會，陸川和三十也把同伴們都叫了出來，討論接下來的行程和計劃。
烏托邦給出的“撤僑”計劃大體上并不復雜，陸川一行人快速地東行去接東境各郡的商隊，一直到最遠的萊州郡會合。和他們一樣的還有兩支小隊，正在前往北境和南境支援。
在各個小隊到處接人的這段時間里，張三問會改造一下他的試驗品飛機，往里面盡可能地加座位，或者想辦法捏一架新的更大的飛機，然后劉明江會用身外化身，開飛機到萊州郡接人。
接完萊州郡的東境商隊之后，飛機再飛北境和南境，把所有需要撤回烏托邦的商隊都接上飛機，一起回烏托邦。
按照這樣的救援計劃，陸川小隊原路返回烏托邦的路程比繼續東行去東境救援的路程還要遠一些，需要的時間也相差不多。
“大致上家里定的計劃就是這樣，我是這樣想的，咱們現在向東走也是五六天，往回走也是五六天。
這個臨時協調的任務也是組織需要我們，救援的任務對我們團隊來說難度不大，加急的任務獎勵肯定也不會差，所以我個人是傾向于接下來。
不過這次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最后去不去還得看大家的想法。”
陸川把信息跟大家同步完，把自己的傾向也說得很清楚，說的是去不去要看大家的想法，其實也算是用話術把大家都綁到了一起，讓人很難拒絕。
隊員們也沒有人要拒絕，陸川把事情說得很清楚，反正往東往西走時間都差不多，往東走順便還能在武國旅個游。
“陸先生，如果你們不考慮我們商隊的話，是不是可以更快趕到東境？”
吳建德大半夜聽到動靜也過來旁聽，他也收到了商業部下發的消息，終止目前的任務。
他們商隊原本的行程是配合陸川等人完成任務，以及在中州附近給各個郡城補貨，但現在情況有變，他們需要先前往帝都，然后在帝都等待更新的消息。
“帝都和武丘郡非常接近，我們會跟林會長他們待在防護陣法里，而且帝都那邊明天也會派人來接我們，先生們可以不用管我們，盡快去東境吧，拜托你們了。”
吳建德有些擔憂地說道，他大概知道陸川等人如果不用照顧他們這些商隊的普通人的話，其實可以行動地更快一些，這趟他們跟著商隊走，既是掩人耳目，順便也是為了保護。
“我能飛，可以帶人。”丁杏蓉突然開口道，她可以化形成非常大的飛行靈獸無痕雕，可以帶著大家快速趕路，并且只消耗她一個人的元氣。
隊友們都是修行者，身體能承受的極限速度比普通人高很多，除了陸川稍微菜一些，其他人哪怕是從天上掉下來都不怕。
“能開云梭的地方就用云梭，我們有六個人，可以輪流開，不能開云梭的地方再辛苦丁姐。
吳師傅的擔心有道理，東境的情況復雜，我們越早啟程，他們才能盡快得到安全保障，沒什么問題的話我們就收拾一下東西，待會就出發吧。”
陸川說完之后大家便各自散去，余歡沒什么要收拾的，便跟這陸川進了他房間，皺眉說道：
“我還是覺得你跟瀟瀟小丁先回烏托邦好一些，把定風波也給帶回去，東境那邊我跟老姜楊明走一趟就好了...”
“余叔，以前您可不是這么說的，咱們實戰派怎么會害怕危險呢，不是還得經歷生死嘛，您當年如意境都可以斬神通了呢！
而且咱們人都在一起，身邊符箓也都備齊，只要小心謹慎就行，對了余叔，定風波先給您戴著，萬一爆發戰斗，這寶貝給您絕對如虎添翼。”
陸川一邊笑著跟余歡打趣，一邊收拾房間里的東西，三十也收起了自己的駕駛艙貓窩，以及房間里的一些貓咪玩具。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到時候飛機先接我們，再去北境南境，那兩邊肯定有一支隊伍是老田帶隊的，到時候可就碰上了。”
余歡希望陸川先回烏托邦，也是希望他能避開田路遠。
“我沒有想躲著他，我為什么要躲著他，我又沒做錯什么事情。如果你們在身邊的時候我都怕見他，等回到烏托邦，他想找到和我單獨見面的機會，更加防不勝防。
而且我手里有程冠學送我的符箓，見面之后我會先看一眼的，如果他對我有惡意，到時候我們就先拿下他，然后我再向委員會舉報。”
陸川平靜地說道，他沒見過這位前宣傳部長，在張三問和余歡的說法里，這人似乎已經被天選之殤折磨得黑化了。
但這事和他陸川又沒有關系，他不喜歡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有問題就得把問題解決，如果田路遠真的有問題，那也得盡快把他解決掉。
余歡看著表情平靜但認真的陸川，心里有些感慨，他這個實力弱小但天賦異稟的徒弟正在飛快地適應這個世界和成長。
他已經在自己身邊聚集了一小股力量，也在自己身上不斷地加注砝碼來保障自己的安全。
余歡在心里問自己，如果田路遠真的對陸川有惡意的話，自己會對田路遠動手嗎？烏托邦會為了陸川處理田路遠嗎？
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前一個問題的答案，會的。
...
田路遠收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武國的平郎郡，獨自坐在商會的院子里喝茶。
平郎郡是武國西境最東北邊的一個郡，緊鄰著榮瑞和沛白兩郡，和武丘郡之間也只隔了一個沛白郡。
給他發消息的人是他曾經的副手黎文縉，也是烏托邦現任的宣傳部長，消息的內容是希望他能先進入武國北境支援那里正在休眠的商隊，后續配合他的人員很快就會跟上。
“好的，我馬上就去。”田路遠發出了消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今天陪著平郎郡商會的負責人一起，剛和周圍最大的宗門達成了合作，提前完成了自己在平郎郡的任務，他本來打算明天先去一趟武丘郡，找機會和陸川談一談，結果新的任務又來了。
田路遠用自己的渠道打探到了陸川的能力，他可以回溯特定時間特定場景的畫面。
但他沒有相信這個說法，光是回溯這樣的能力，不可能判斷出田瑤的生死，也不太足以讓他這么快成為一個S級項目的負責人。
田路遠心里有很多猜測，但這么重要的事情，光是猜測對他來說當然遠遠不夠。
他點開微信，在大群里找到了陸川的頭像，手指停留在“添加到好友”的按鈕上，卻還是沒有點下去。
如果好友請求通過了，要跟陸川說什么呢？以張三問的性格，上次那件事發生之后，肯定已經提醒過陸川了，他可以想象到，陸川現在應該對他充滿戒備。
田路遠又嘆了一口氣，他們在猜忌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是在猜疑他們呢？如果科學部真的知道瑤兒還活著，為什么既不派人去救她，也不愿意告訴自己呢？
他想不通，或許只有和陸川見面才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可惜他馬上就要北上了。
手機上黎文縉給他發來了新的消息，關于這次救援更加詳細的計劃，他負責北境的救援，把所有商隊會合之后到豐肅郡等待，烏托邦的飛機會來接他們走。
“東境和南境的負責人是誰？”田路遠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復了黎文縉的消息。
“東境是陸川和余歡，南境是蔣丞浩。”
“知道了，我現在就出發。”
田路遠看著黎文縉的回復，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準備去把平郎郡的商會負責人叫醒，跟他說一聲自己接到指令，需要緊急離開的事。
他收起了微信退到了手機桌面，他的屏保圖片就是他們一家三口的老照片。
照片里的田路遠頭上還是黑發，不像如今這樣雪白，照片里的田瑤笑容燦爛，也不像如今躺在床上，沉睡在夢境里。
...
夜間開云梭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特別是在武國，夜里地面上很多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好在修行者們的夜視能力和感知能力都不錯，而且他們只要朝著東邊的方向，后一架云梭跟著前一架的屁股飛就行了。
“那邊那個發光的就是武國的帝都，可惜了這趟時間這么敢，沒有機會去看一看。”余歡一邊開著云梭一邊跟陸川介紹。
陸川也注意到了遠處的光源，在夜色中格外的顯眼。
“帝都有什么特別的嗎？”陸川問了一句，還在心里吐了一句槽，特別危險不算。
“天武帝選擇這里作為帝都，自然有他的考量，據說帝都附近原本有三條天然的巨型元石礦脈，天武帝又用了不知道什么辦法，強行從其他地方再遷了三條元石礦到邊上，用六條礦脈布了一個陣法，牛不牛？”
陸川整張臉都是黑人問號，這就是開創一個時代的天武帝嗎，這得富裕到什么程度，才能用礦脈來布陣吶？
“帝都的皇宮幾乎整個都是用元石砌起來的，你知道他皇宮有多大不？有咱們烏托邦自由、平等、公正、法制四條路圍起來那么大，就是你們年輕人常說的二環。
不過還好咱們沒去，萬一你小子在那里眼睛一閉，把人家皇宮給吸塌了，那估計咱們和武國之間的第二次大戰，就是你引發的了。”
余歡笑著跟陸川逗趣，提起武國的元石皇宮就想起他在興靈江里吸元氣吸撐了的故事，同乘的秦瀟和三十聽到余歡的話也都笑了起來。
陸川倒也沒有不好意思，這算是他獨有的能力之一，別人羨慕還來不及，雖然猛吸興靈江的元氣差點把他沉到了江里，但那些元氣后來不也幫他突破小境界出了一份力嘛。
“余叔，你們年輕時候到處找同伴，是不是幾乎把武國給跑了個遍？”陸川熟練地岔開話題，想讓話題進入老余故事會環節。
“首先糾正你一點，我現在也還很年輕。超凡壽命三百載，衡量年輕不年輕的時候，應該把我的年齡除3，所以我現在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年輕，跟陸川你是同齡人。”
余歡不悅地糾正道，他不喜歡別人說他老，他還打著光棍呢，合起來就變成老光棍了。
“原來如此，那您現在得叫瀟姐一聲姐姐，她二十多了呢。”陸川不識抬舉地抬杠，一句話得罪了兩個人，余歡正在開飛機騰不出手，秦瀟立馬指揮三十撓他。
云梭里鬧騰了一陣之后，余歡才繼續他的故事會。
“武國那么大，說跑個遍那肯定是吹牛了，不過當初找人和問劍的時候確實跑了比較多的地方，基本上武國稍微大一點的城我都去過。”
“問劍？余叔您的意思是上門踢館嗎？”陸川敏銳地抓住了一個詞追問道。
“昂，差不多，要不然你以為我天下第一劍修的名號哪來的，自己封的嗎？天下有名的劍宗劍修，我一個一個掃過去，一圈掃完，那我不就是天下第一了嘛。”
余歡故作平淡地裝著杯，他當年問劍的時候才剛入超凡，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但問劍之路其實并沒有他說的這么輕松，仿佛這個世界的劍修都是待宰的豬羊似的。
不過最終他還是越戰越勇，擊敗了無數成名已久的超凡劍修，奪得了公認的天下第一劍修稱號，除了他自己的劍術確實夠強，當然和他的掛也脫不了關系。
他的金手指是無雙鋒銳，理論上余歡的一劍之下可以斬斷這世間的一切東西，至今還沒有被擋住過。
這個金手指和老姜的破魔之拳還不一樣，老姜的破魔之拳攻守兼備，不僅可以破法師的防，還可以接技能，老余的無雙鋒銳就是極致的進攻，一劍之下無物不破。
“真厲害，您幾乎走遍了這個世界，都沒有碰到過讓您心動的姑娘嗎？女人只會影響您拔劍的速度是吧？別！我錯了！您好好開云梭！”陸川皮一下就跑，把余歡氣的夠嗆。
“媽的，老子醉心于劍不行嗎？”余歡惱羞成怒道。“你們幾個這么晚了不睡覺嗎？”
“不放心您疲勞駕駛，跟您聊聊天免得您困了。”陸川笑著說道。
“困個屁，跟你聊一宿還不得給你氣死。放心睡吧，基本上中州都讓開云梭，不過天亮了估計也到不了東境。”
陸川見余歡這么說，便也安靜了下來，他雖然不困，但云梭里還有其他人呢。
武丘的東南邊是帝都，而東北邊則是化瑞郡，過了華瑞，再往東去便是沁樂郡，陸川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沁樂仙人，想到了晚上跟他聊的原初之神和淵源。
沁樂仙人林玄野第一次說原初之神的時候，他還沒有感覺，直到今晚他提到自己能跟原初之神交談，原初之神還說他們倆有淵源，才對這位名字有點像原神的神祇重視起來。
“余叔，您聽說過原初之神嗎？”
“嗯？我知道祂，原初應該是在中州偏北部分比較活躍的一個家伙，你怎么知道的？”
陸川便把微信更新漂流瓶和認識網友的事情跟余歡講了一遍，余歡越聽神情越凝重。
“那你和這位網友，是真的有淵源嗎？”
“有的，我讓程冠學幫我查了他，如果他沒騙我的話，他應該是天音宗太上長老林玄野，他的徒孫林清影是我在這個世界的生母，他的曾徒孫林驚風，在北寧城被我所殺。”
“你明天讓程冠學幫你查一下，原初在中州活躍了多少年。
祂應該不會主動關注你，但林玄野就說不定了，如果按你說的他可以跟原初之神交談的話，可以認為林玄野已經無限接近神化了。”
“神化？”不僅是陸川不解，秦瀟和三十也豎起了耳朵聽。
“一條不正常的通往更高境界的道路，據說只要超凡體內的神性細胞完全擴散到全身，就會神化成為神祇。
不過成為神祇的人似乎都從這個世界消失了，所以我也只是聽說過，沒有見識過。
我不覺得那是所謂的超凡之上，因為神性細胞擴散并不需要自己的努力和修行，而且神性細胞一旦入侵到大腦，連思想都會被替換，你覺得這是晉升，還是被吞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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