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羊肉湯店的客人少了許多，只有一兩桌還有人在吃東西，伴隨噴香的羊肉湯味道，陸舟行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來。
“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出來，沈黎呢？”
唐梵原本是將李老四摁在地上，天氣冷，看在他才中毒的份上，才讓他坐下，還讓服務員給他端了杯熱茶過來，避免凍壞了身體。
渾身上下都冒著水珠，跟剛從游泳池中打撈出來沒有多大差別，唐梵倒了杯熱茶到陸舟行面前，往后廚探頭，“剛才藺誠如說他有事先走了。”
“哦……”陸舟行凍得不行，上牙和下牙相互打架，他感覺呼出的每一口氣胸口都疼得厲害，口腔內有血腥味。在后廚的時候還有炤火可以取暖，出來后四處通風，更加冷了。
唐梵察覺出事情不對勁兒，正準備進去找沈黎，才走了幾步，就見她已經出來了，長及腰間的黑發全都打濕披在衣服上，分不清到底是被水浸潤的顏色，還是衣服本來就是深色。
她走出來，看了眼陸舟行，眼神里蘊含著許多看不懂的情緒，任何話語都無法形容她的心情，這一切都是她在自討苦吃。
“把李老四放了吧，我不追究他潑我熱水的事情了。”
唐梵上前扶住她冰冷的手臂，不解地追問道：“你確定？”
“放了，一切事情由我自己承擔結果。”沈黎面無表情地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搖搖晃晃地拎起椅子上的包，朝著一個方向離開。
這又是在鬧什么脾氣，大冬天的穿著濕衣服，頭發還濡濕，不生一場重感冒簡直愧對季節。
唐梵趕緊追了上去。
身后的陸舟行氣憤地喊道：“你別攔她，她要走就讓她走，真當誰離不開她了，走了就別回來，把我們當作什么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還真不伺候了。”
黑夜中的單薄身影僵硬地停了一瞬，她對追上來的唐梵低聲道：“求求你了，唐博士，你讓我先冷靜一下，我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了。”
她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的界限，唐梵不敢再刺激她，怕會鬧出其他事情，于是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從兜里取出手機和身份證等物件，然后披在了沈黎的肩頭上。
“世上除生死之外，其余的都是小事，你自己找間酒店住下，注意安全。”
見她咬著下唇點點頭，輕嘆口氣，叮囑道：“有事給我打電話，任何時間段都可以。”
“老唐，你說這世界上有什么才是真實的？”
回到酒店內洗了個熱水澡后，陸舟行又喝了一杯999感冒靈，他頭有些沉，說話聲鼻音很重，這已經是感冒的前兆了。
任由誰在冬日淋了一個多小時的冷冰的雨水，都會重感冒吧。
唐梵不懂這兩個人在后廚發生了什么，他將陸舟行搭在自己床上的腿推開，然后疊好被角，乖巧地躺下準備就寢。
“有時候我覺得這個世界都是虛構的，鮮花、美食、動物……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連串的代碼而已，代碼是冷酷沒有情感的，我們和別人產生的所謂友情、親情、愛情，只不過是造物主早就設計好的。”陸舟行眼皮沉重的仿佛壓了幾匹馬，可他絲毫沒有睡意，不在乎是否有人回答，他兀自說了好一陣子。
等到唐梵被吵的實在是不行，一掀開羽絨被，踩著拖鞋往杯子里撕了一包999感冒沖劑，倒水進去，然后把包裝紙卷成長條擱進去攪了攪。
“給。”
面前突然多了一杯褐色的水，陸舟行接了過來后才想起自己剛才喝過一杯，“搞什么，剛才喝過了。”
“感覺藥效不太夠，沒能堵住你的嘴，再喝一杯吧。”唐梵站在他的床頭前監督。
陸舟行：“神經病……”
藥是能多喝的嗎？
他一口飲了個干凈，順手把空杯子遞給唐梵，翻了個白眼，“這總行了吧。”
唐梵單手持著空杯子走了沒幾步，又聽見身后傳來撲騰的聲響，而后是一陣鬼哭狼嚎，他頭都快被熬疼了，早知道會是這種情況，他就單獨開一個房間，而不是為了省錢和陸舟行開標間了。
“請問你是失戀了嗎？”他實在是忍無可忍，禮貌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此言一出，另一張床上的人死了一般的沉寂。
默了許久許久，都沒有見陸舟行再折騰一下，藥效好到讓唐梵驚嘆，自己剛才該不會是拿錯了藥，在水杯里下了什么強效耗子藥吧。
被子遮擋住陸舟行的臉，不知道他是睡了，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唐梵權當他是睡著了，閉上眼也正準備睡覺，可經歷了剛才的事情后腦子活躍的不行，壓根兒沒有一絲的睡意。
他摸出手機，用指紋解鎖，然后給范慈恩發了條消息。
“還沒睡呢，事情有些超出了我們設計的劇本，沈黎在網上的風評變好了，可是她好像和陸舟行鬧了矛盾，兩人不歡而散。”
恰好回憶起不愉快事情的范慈恩也睡不著覺，兩人便就此話題閑聊了起來。
“他們倆經常吵架，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和好的吧。”
“不一定，我看這次情況有些特殊，沈黎的狀態好像不太對，她渾身打濕了還犟著要單獨去酒店，不讓我們跟著一塊兒。”
范慈恩在柔軟的床榻上轉了個身，打字問道：“怎么會，她一個人走了？她好像不是這種任性的人，相比較而言，我反而覺得陸舟行更容易情緒化。”
“人心難定，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沈黎，我親眼看著她進入酒店辦理入住，等她上樓后，還特意叮囑前臺留意她，讓前臺送了感冒藥和暖寶寶上去。”
“哈，真沒看出來你還挺貼心的。”
聊了幾句后，范慈恩發了個猶豫的呆萌表情包，幾分鐘前，她在看到消息的時候愣了一會兒，才確定對方是誰，“藺誠如給我發消息了，他約我去看花燈。”
她咬著手指，看見屏幕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很快提示消失，然后又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如此反復一會兒。
“你在跟我聊天的時候，還在跟藺誠如聊天吶，不怕聊串了。”
某個人的酸味兒都快從屏幕上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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