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嶺溫泉山莊外。
透過嵌入墻體的彩膜玻璃,兜帽女人望著酒店大廳內的富麗堂皇、紅男綠女,滿臉羨慕之色。
隔著幾百米遠,歌舞聲已經變得模糊,但從悠揚的曲調里,也不難想象大廳內歡快的場景。
里頭的每一個人,都穿著這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吃著最好的食物,隨著音樂的節奏,游動在舞池中央,男人和女人互相調笑,沒有爭吵,沒有矛盾,和諧歡愛,仿佛就是人間天堂。
兜帽女人嫵媚的臉龐,被散射的絢爛燈光,映照得明暗不定,山風襲人,在土丘立了一會兒,她便開始打起哈欠。
按照以往的這個點,她本該開始精神興奮起來,可這些天的經歷,讓她只能改變原本的習慣和心癮,忍住不發作。
看向身旁,她的嘴唇動了動,一副想言又不敢言的畏畏縮縮樣子。
身側,兜帽女子靜靜地注視著酒店方向。
良久,女子清脆的聲音響起,“這里是個好地方,深山幽谷,遠離鬧市,只要掩蓋得好,完全不用擔心被世俗界的力量干擾,非常不錯。”
女人小心翼翼地附和道:“媽媽真有眼光,這些人都是富人,一般的窮人,都來不了這里的。”
女子嗤笑道:“富人、窮人?哼,對我來說,都是我孩子肚子里的養料的罷了。”
“不過,既然跟著那人,碰到這么一塊富裕的糧田,倒也不算白跑一趟。”
女子伸出手,女人立馬會意,蹲下身子,掀開兜帽,主動將頭貼在女子腿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女子像是撫摸自家寵物般,修長白嫩的手指,輕輕扶過女人的發絲,
“你就留在這里吧,好好吃飯,快快長大,我可是很期待你變強的那一天呢。”
女人看向遠處的亮光,垂落的雙手緊握成拳,激動道:“謝謝媽媽,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
······
省城第一醫院。
齊楚感謝了幫自己取來信件的護士小姐姐,起身拉上窗簾,關上辦公室的房門。
一大早的,他突然接到護士小姐姐的電話,說收到一封來自京城的信件,讓他來醫院簽收。
信件用牛皮紙包著,只有一本字典大,表面貼著郵票和標簽。
標簽上,或許是為了保密,寄件人這一行被劃干凈了,收件人的位置,寫有他的名字和省城第一醫院的地址。
他記得昨天在療養院,王貞山好像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自己的聯系方式,怎么不聯系自己,反而直接送到工作單位來了。
撕開信封,抖了抖,掉出一本黑色的小冊子,封面寫著修委的全名。
打開一看,首頁便是蓋了戳記的照片、名字、出生年月、加入組織的日期。
另一面,還是空白的。
制作風格簡陋無比,證件用的紙片,邊緣毛糙,黑色封皮感覺就像是塑料做的,隨便一折都會斷掉。
齊楚小聲嘀咕道:“真特么的摳搜,這狗屁修委,果然不靠譜。”
不過證件拿到手了,齊楚也放下心來,這下不管他做什么,總算是有人兜底,有人收尾了。
時間不等人,齊楚和戀戀不舍的護士小姐姐打了聲招呼,便帶著證件離開了醫院。
小姐姐可能是有點想念他,走的時候,不停詢問他這段日子去哪兒,院里傳言,他這段時間請假,是要跳槽去京城的大醫院。
齊楚無語,“我證還沒考上呢,我就算想去,人家也不會要我啊。”
小姐姐恍然大悟,“是啊,那倒也是。”
“可是······”
她還想再問什么的時候,齊楚已經跑沒影了,只能滿臉哀怨,垂頭喪氣地往回走,有人打招呼,她全當是沒看到。
齊楚在的時候,她負責給銀針消毒,擦一擦,抹一抹。
別的都不用做,被其他護士羨慕,累是累了點,但還算有趣,畢竟齊楚長得還行,又是院里的冉冉新星,前途無量······
護士小姐姐抓狂地掐住頭發,可這顆發亮的星星,為什么偏偏是一顆流星呢!
人總有各種各樣的煩惱,護士小姐姐的煩惱,是郎無情妾有意。
齊楚現在的煩惱,是唐武這個狗日的東西,居然失蹤了!
齊楚看向坐在副駕駛的邱小青,問道:“你確定他今天一天都沒去龍虎大廈?”
邱小青道:“不止是今天,唐武已經有一個禮拜沒在公眾視野中露過面,更沒有出現在龍虎大廈了。我偽裝成職工,混進去打聽了一下,龍虎集團的事務,目前由一個剛入職沒多久的副董事在處理,唐武不知所蹤。”
齊楚好奇道:“我記得龍虎大廈的保安,都是狗眼看人低的貨色;里頭的門禁,也都是電子密碼鎖;還有,人家自己公司的職工,應該互相認識才對,你怎么騙過人家的?”
邱小青面無表情,“我是女人,很難嗎?”
“······”
······
唐武當起了縮頭烏龜,失去行蹤,齊楚頗有種一拳打在棉花團上的無力感。
好不容易搞到“尚方寶劍”,來斬唐武的狗頭,可惜人家不傻,早就提前跑路了。
他猜測,或許是唐武聯系不上如櫻夫人,所以警覺地藏了起來;要么就是自己還活著的風聲被唐武聽到,怕被報復,躲了起來;
不管是哪一種,
現在,他只能暫時放下殺上門去的打算,請邱小青想辦法,調查出唐武的藏身之所。
邱小青皺眉道:“你每次讓我調查的人,都不是正常人,這種任務的難度,超過了我的能力。”
“那你上次調查王貞山,也沒說不行啊。”
“那是因為我動用了一些資源,資源不可再生,你不能為難我。”
“得了,啥也別說了,我加錢行吧,查出來,獎勵你五萬塊。”
“哦,那我試一試。”
“······快點吧,我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
齊楚沒在意邱小青的“得加錢”行為,他知道這女人的可惡表現,是背后另有隱情,所以并不多在意。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齊楚疑惑地從兜里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喂?”
一個語速極快的男聲響起,“你在哪兒,我現在需要你幫忙。”
齊楚覺得聲音有些陌生,細聽又覺得有些耳熟,“你誰啊?”
對面沉默了幾秒,語氣中帶著心酸的味道:“我特么······咳咳,你居然忘記了我?你怎么能忘記我呢!我替你背了黑鍋,在里頭蹲了一個多月,又替你挨了這么多子彈,從鬼門關里來回幾次了,你說我是誰?我是······”
嘟——
沒等唐龍說完,齊楚直接掛斷了電話。
說得這么煽情干嘛,要不是他實力足夠強,早在來省城的路上,就被唐龍給暗殺了。
替他背鍋,也并非唐龍心甘情愿,只是形勢所迫。
上次耗費真元救了唐龍一命,現在互不相欠,齊楚又煩著呢,哪里有心情聽唐龍當祥林嫂訴苦。
電話再次打來,齊楚按下接聽鍵,直接道:“有話說,有屁放!”
“姐夫,是我啊,林杉。”
齊楚臉色一變,“唐龍呢?”
“我在邊上,來不及解釋了,唐家人馬上就要過來抓人了,唐武很可能親自出手,你要是不想林靈出事,就馬上過來!”
“我馬上到!”
來不及思考,他立馬動身。
至于為什么唐武會發現林靈幾人的藏身之所,而唐龍又是怎么會出現在林杉身邊,這又是不是一個陷阱,他并不清楚。
但是,
就算面前是一個坑,不管是為了林靈和林杉,還是唐笑笑和貓眼,他都只能往里頭跳。
齊楚瞬間發動車輛,將油門踩到底,直奔城郊公路。
邱小青被齊楚嚇了一跳,看著車前場景飛速往后倒退,咻咻的風,刮得車玻璃嗡嗡作響,如同暴風雨中的小木屋,仿佛隨時都要被狂風卷走。
邱小青瞥了眼儀表盤指針指向的紅色區域,她眼皮一跳,怒吼道:“超速了!你想死嗎!”
這種速度,不管是撞到人,還是別的什么東西,他們的結果都會很難看!
“閉嘴!”
齊楚話音剛落,車子開進一條狹窄的雙車道,一輛貨車逆行,迎面撞來,齊楚扶住方向盤,猛地拉起手剎,方向盤微微轉動。
在貨車司機呆滯又驚恐的目光中,前方即將撞上來的面包車,猛地停頓,車頭微微偏移,車尾一甩,面包車車頭貼著貨車車廂,擦身而過。
面包車的車頭和車尾掉了個位置,齊楚猛踩油門,直接倒開,然后在過下一個彎時,再次重復,恢復正常方向。
幾番“速度激情”下來,給后面順路的司機,都給看傻眼了,紛紛停車。
一時間,路面安靜無比。
只有路上漆黑的車轍印,還冒著白色煙霧,散發出一股難聞的焦臭氣味。
見證了齊楚駭人的駕駛技術,邱小青猜測出了大事,齊楚才會如此心急,她不再言語,只是默默地將身上的長袖外套脫下,系在腰間。
露出胸口畫著彪悍白虎虎頭的黑色短袖衫,方便接下來的行動。
從省城中心到大老鼠老宅子,原本一、兩個小時的路程,被齊楚直接縮短到了四十多分鐘,下了公路后,車子的速度便慢了下來。
顛簸的泥巴路上,有很深的車轍印,齊楚心頭一震,這偏僻小鄉村,住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哪里來的這么多車。
自己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
邱小青仔細觀察著馬路和周圍的環境,突然出聲道:“進村的那些車不是空載,都是滿員帶了人的,車子的型號復雜,最少有三種不同的車。他們應該是剛開進村,從還沒干結的新鮮車輪印判斷,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
齊楚點點頭,“我明白了。”
話音剛落,咔嚓一聲,路旁斜前方灌木叢中,一棵三層樓高的樟子樹,忽然斜斜地倒下來。
齊楚臉色一凜,唐家的人在埋伏!
斜倒下來的樹干,有十多米高,就算加速通過,也無法完全避開傾覆,
倒車更是不可能的,齊楚操作速度再快,面包車也只是面包車,不可能像猿猴般靈活地躲開。
從思考到做出選擇,只是一剎那,他猛地旋轉方向盤,讓面包車改向,竄進路旁灌木叢里。
幾乎成年人高的灌木叢,根深葉茂、枝丫粗壯,擋住了視線,同時也把車門給擋住,無法完全打開。
無數“呼呼呼”的破空聲呼嘯而來,齊楚耳朵一動,連忙拉住副駕駛上,還在試圖開門的邱小青,將她拽進車內。
緊接著,便是一個冒著火光的啤酒瓶,砸在副駕駛的車窗上。
嘩啦一聲,橘色和藍色的焰火,流淌而下。
更多啤酒瓶跟著落下,車體表面瞬間燃起大火,溫度猛地升高,一股難聞的汽油燃燒味,從各種縫隙中鉆進車內。
邱小青躺在齊楚懷里,面色慘白,要不是齊楚將她拉回來,她很可能就被燃燒瓶里的汽油,從頭燒到脖子,直接毀容了。
心里害怕歸害怕,她臨陣反應卻很快,迅速解開外套,大聲喊道:“我這件外套是純棉的,燒著了也不會融化,快點把你的尿液弄進衣服里打濕,然后蒙在頭上,開門沖出去!”
說著,邱小青就去扒齊楚的褲頭,想要讓齊楚快點放水。
冰涼的小手,突兀地抓來。
別說這時候有沒有尿,就算有,也怕是沒這心情本事尿出來吧。
“啊?”
齊楚一個哆嗦,連忙止住邱小青的動作,“你不能用自己的嗎?”
邱小青白了齊楚一眼,“大男人的,啰嗦什么,快點!”
“不行,”齊楚瘋狂搖頭,這事他不干。
邱小青氣得怒罵道:“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計較這個,再不快點,咱們不被汽油燒死,就等著被毒氣熏死吧!”
說著,她也顧不著害羞,扭過頭去,將外套塞進雙腿之間,
噘著嘴發力,小臉發紅,也不知是被憋的,還是躺在齊楚懷里干這種事,臊出來的。
砰!
巨大的響聲突然響起,邱小青連忙回頭。
她看著齊楚一腳踹開車門,渾身被一層半透明的氣罩護住,半個身子探出車門,沒等她反應過來,便一把將她橫著拉出車外。
無數藍紫色的液體,如同雨滴般落下,邱小青面朝天空,那些液體距離她的臉蛋,只要不到一臂的距離。
她嚇得花容失色,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可等了一會兒,預料中的劇痛并未出現,邱小青剛睜開眼睛,就看到那些燃燒中的汽油,全被半透明的護罩擋住,滴落在腳邊。
齊楚將邱小青放下,拉著她的手,大吼道:“別發呆了,快跟著我!”
邱小青想起齊楚的奇異手段,心中有了底,迅速冷靜下來,“我能跟上,你放心。”
情況緊急,齊楚只是點了點頭,耳朵豎起,聆聽周圍的動靜。
咻咻咻!又一輪燃燒瓶落下。
“跑!”
邱小青大著膽子,努力不去看頭頂空投炸彈般的玻璃瓶,邁開大腿,跟著齊楚,快速朝著一個方向狂奔。
因為有灌木叢遮擋,她根本看不清外頭的情況,但從漫天飛舞的燃燒瓶數量來看,對方的人數絕對不少。
齊楚一邊跑,手心同時匯聚出了罡氣,快速聚攏成十多條罡氣青龍,對準面前的方向,發射出去。
下一秒,接二連三的慘叫聲響起。
齊楚高興地對邱小青道:“掃清了,這里人少,從這里突圍出去!”
話音剛落,前方就有人喊道:“在那邊,那邊的人倒了,在我這里!他要逃了,快向我這里集合!”
“所有人,快過來我這邊。”
“啊!”
前方的灌木叢,頓時草木皆兵,人影幢幢。
邱小青:“······”
齊楚:“······特么的,都給我死!”
他雙手舉起,向前一推,罡氣如同爆炸的氣球,釋放出一道強烈的沖擊波,
灌木叢被罡氣強烈沖擊,整片樹杈瞬間向前九十度彎腰,前方的視野像是迷霧被掃清,十多個手里拿著刀棒的小卡拉米們,面露痛苦之色,被撞出好幾米遠,又隨著灌木叢立直而消失不見。
道路清開,齊楚將邱小青一把推去,“你先走!”
邱小青面色掙扎,知道留在這里自己只會拖后腿,但又不想就這么把“戰友”拋棄。
“還想走,都給我開槍!”
“打中他一槍,我給一百萬!打中腦袋的,一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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