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點。
汝州人民醫院。
病房大樓708號加護室內,兩扇窗簾拉得密不透風,伸手不見五指的一團漆黑里,只有幾臺監護儀器的指示紅燈閃爍著幽微的光點。
忽然,陪護床邊的矮柜上藍光一亮,同時臺面上響起一串手機振動的聲音。規律性的顫動與木板同頻共振,發出的響聲在這靜夜里分外清晰。
然而陪護床上的機主睡得十分酣熟,完全沒有被這通電話吵到,手機兀自狂震了一分多鐘,他依然沉浸在香甜的夢中。
沒有被鈴聲吵醒的并不只有他一人,還有一旁長條沙發上正鼾聲震天的另一個陪護人,還有病床上躺著的一位戴著呼吸機的老人。
鈴聲響到時間上限后,連同振動戛然而止,不過一分鐘,藍色的屏幕重新再次亮了起來,手機也再次振動,如此周而復始三次,來電者似乎終于死了心,再沒有打來。
五分鐘后,一聲輕微的“咔嗒”聲,病房的門被打開了一隙,一個黑影幽靈一般快速潛入進來,門又隨即被輕輕關上。
避開門上的玻璃窗,黑影閃在墻邊立了須臾,確定房間內外都無人察覺后,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筆式電筒摁亮。
光束向下打在地面上,照亮了周圍一片,但那個人影依然淹沒在無邊的黑暗中。
沒有多余停留,黑影徑直走向病床,最后停留在那里,如同降臨的死神凝注著床上仰面躺平的老人。片刻之后,筆式電筒被黑影咬入口中,冰涼的手伸向老人臉上的呼吸罩,掀起。
啪!
就在他拿著什么準備湊近老人鼻端時,一只粗糙的大掌扣住了他的手腕,巨烈的驚慌自黑影眼底涌出,他急忙縮手,但是腕上的鉗制卻沒有那么容易逃脫。
“你終于來了。”
剛剛還毫無知覺的老人突然發出沉悶的聲音。
黑影猝不及防,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倉促中索性按住了老人的口鼻,然而已經太晚了,老人另一只手按了手中的呼叫按鈕,下一秒整個房間豁然通亮。
肖沐沐一身黑衣蒼白著臉暴露在光明之中!
愣了一瞬,他使勁掙開肖國濤的桎梏,撒腿奔向房門企圖逃逸,但是還是太晚了,他還沒有走到門口,一襲白袍的耿俊已經帶著安保和護士風風火火地推開了門,將他迎面堵了個正著。
“你還想去哪里?”耿俊目光如炬,冰冰地問。
肖沐沐愣了愣,看到如此反應迅速的陣仗,他當下就知道了自己鉆進了一個守株待兔甕中捉鱉的圈套!
插翅難飛的肖沐沐回頭就往窗戶跑,窗戶有安全保護裝置只能推開30度角,所以他撒開窗簾,直接掄起旁邊一張椅子孤注一擲砸在玻璃窗上。
哐!
玻璃當即四分五裂破開大洞,肖沐沐抬腳欲登,四五個保安已經沖到身后,一個猛拽,將他拖拽摜倒在地!
“放開我!”肖沐沐匍匐在地上垂死掙扎,白凈的臉蛋扭曲得不成人形。激烈的壓制與反抗中,一個噸位較大的保安索性一屁股坐在他的背上,另外幾人七手八腳將他手腳都死死按住。
“這是什么東西?”一個年輕的小保安從肖沐沐的左手中摳出一個口服液大小的瓶子。
“別打開!”
耿俊正在陪護床邊搖醒肖淮,看到小保安的舉動立即斥聲制止,小保安頓時被他嚇住,蹲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肖淮捂著額頭撐起身體,發現房間大亮熱鬧如許,非常錯愕:“這、這是在干什么?”他用力甩了甩有些發沉的腦袋,問:“你們什么時候進來的,我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沐沐?!”
這時肖沐沐已經被幾個保安從地上拽了起來,肖淮看見他被人強制反手別在后面,帥氣的小狼尾也松亂了小掃把一樣歪在腦后,大驚地站了起來:“這是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
“你們被下了安眠藥,不出意外,就是他。”耿俊平和簡短的回答,在懵掉的肖淮肩頭拍了兩下,示意了下還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肖唯江,“去把你父親也叫醒吧,服用安眠藥的人可以正常叫醒,另外,肖老先生已經蘇醒了。”
肖淮眼中一亮,轉頭果然看見肖國濤已經在一個護士的幫助下撐了起來,疾步小跑過去:“國濤爺爺您醒來了!太好了,您什么醒來的?!”
耿俊則抬步走到幾個保安面前,五指伸向剛剛被他喝住的小保安:“給我看一看這個瓶子。”
“好。”小保安戰戰兢兢地把小瓶交給耿俊。
這是一個帶蓋的噴霧塑料瓶,耿俊掀掉蓋子左手舉著,右手扇了扇氣味,頓時長眉一凜,目光射向肖沐沐:“碳氫化合物。”
下一刻,他垂目對小保安說:“報警吧!”
“好!”小保安立刻拿起對講機。
“碳氫化合物怎么了?”肖淮正在給肖國濤墊靠背的動作霎時停下。
眼前的形勢,只要是個明白人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肖淮現在想知道這個事兒到底有多嚴重。
“叭”一聲,耿俊單手把塑料瓶的蓋子按上:“吸入少量碳氫化合物對正常人來說可能危害并不是很大,但對失去應激反應的昏迷臥床患者,尤其是使用呼吸機的患者來說,則可能引發吸入性肺炎,導致患者發生呼吸衰竭或呼吸窘迫綜合癥。”
他嚴峻地緊盯著肖沐沐:“你這是在謀殺!”
一針見血,聲音冷凝如冰。
面對耿俊犀利的揭露,肖沐沐竟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可能……”肖淮聽到難以置信地僵住,原地愣了半晌,“沐沐,這不是真的吧?你……你為什么這么晚到這里來?”
肖沐沐已然知道自己推卸不了了,沒有搭理肖淮,略微沉默后,他涼涼地看向耿俊,問:“這是不是肖行雨的安排?”
“是,”耿俊直視著他,“所有能夠引發報警的監護設備都撤了,就是為了讓你感到足夠安全,然后你果然如他所料,出手了。”
說這話的時候,耿俊的臉上多少有一種自豪的神情,好像肖行雨料事如神也是件讓他驕傲的事情。
肖沐沐嘴角扯了下,面色白得陰沉,目光轉向床上的肖國濤:“你老人家早就蘇醒了是嗎?”
陰陽怪氣的語調當即得到肖淮斥責:“沐沐,你怎么說話的?!”
肖國濤卻輕輕推了推肖淮:“你去把唯江叫起來!”
肖淮這才注意到這么肅殺的場合里,肖唯江還在打著呼嚕吹泡泡,于是先走過去把肖唯江叫醒。
空氣寸寸凍結,令人窒息的氣氛里,肖沐沐嗤笑一聲,問:“這么說,也根本就沒有備份的五本筆記,對嗎?”
他年輕俊致的臉上再也找不到平素那種單純神色。
“沒有,你拿走的筆記是唯一的。”肖國濤幽幽地和他對視,“行雨故意說有,就是料到你會鋌而走險阻止我醒過來,因為這樣,你才會成為這世上唯一擁有我筆記的人。”
肖沐沐聽了又笑一聲,悠悠地道:“他還真是運籌帷幄啊!”
“大伯你醒來了,快叫醫生護士!”被肖淮叫醒的肖唯江看到肖國濤竟然在講話,差點跳起來,視線掃到耿俊才發現已經有醫生護士在了,再掃到肖沐沐那邊,吃驚地喊出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了?!”
聒噪的大呼小叫立刻引得肖淮對他怒瞪一眼,兒子惱了,肖唯江識時務地掩口閉嘴。
肖淮挺起身子,表情一瞬變得復雜,他正色地問向肖沐沐:“和林茵交往,又想致她死地的那個男人就是你嗎?”
這句話尖銳得讓空氣一陣靜默,數道目光都像劍一樣指著肖沐沐。
肖沐沐卻不甚在意地吐了一口氣:“這么快就被識破了,真掃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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