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哦不……呃……”
這個稱呼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說出口了才意識到不對。
小臉頃刻間脹紅一片。
心中滿是尷尬與羞赧。
正常來說，這種情況下，害羞的少女是很容易背過頭去、躲避對方的視線的。
可她卻沒有這么做，一雙水眸依舊死死盯著這個門外的身影。
因為她害怕，害怕自己是看錯了，或者是產生了錯覺。
害怕自己一眨眼，門外之人就消失不見，或者變成另一個人了。
“哦？”門外的楊天面對這聲爸爸，倒也愣了一下。然后看到少女迅速變紅的臉蛋，很快也感知到了她復雜而尷尬的心緒，笑了笑，道：“沒事，你別緊張，也不用太尷尬，我知道你現在心情肯定很復雜。但無論怎么說，你恢復記憶了就是好事。之前那段時間里的事情，也是當時情況下的不得已而為之，就當做是一段特殊的回憶吧，不必介懷。今天就當做我們的重新認識吧。”
卡洛爾聽到這話，卻根本平靜不下來，甚至都沒有辦法去理解楊天的言語所表達的語義。
因為對她而言更有意義的，并不是“楊天說了什么”，而是“這個說話的人確實就是楊天”！
“真……真的是你？”卡洛爾的水眸一下子紅了，又酸又澀。
她好想眨眼睛，但又不敢。
只能忍著酸澀，用已經漸漸模糊的視線，繼續死死盯著楊天。
“是我，”楊天微微一笑，“你的臨時爸爸，楊天在此。”
“我……我……”卡洛爾終于確定了這是楊天。她終于敢眨眼睛了。
可眨了兩下之后，眼淚便嘩啦啦地流下來。
她下意識地有種想撲進楊天懷里哭一場的沖動。
就像之前楊天被學院的人趕走之后、又重新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次那樣。
可是剛往前走了一步，她又僵住了。
因為她意識到，自己不是他的女兒。
她沒有資格這么做。
她……不知所措。
她有些無助地抬起頭，看了看楊天。
不知道該說什么，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只有清澈的淚珠在不停滑落。茫然無措的樣子讓人無比心疼。
“我有一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楊天看著她這樣子，沉默了數秒，忽然開口。
“唔？”卡洛爾流著淚，無助地看著楊天。
“要不咱們的臨時父女關系，再延長那么一小會兒？”楊天緩緩說道，“就是現在，你還是那個喊我爸爸的卡洛爾，我呢，也還是你的父親，就和之前一樣。等你哭完了這一場，擦干了眼淚，我們再解除之前的父女關系，重新認識。怎么樣？”
卡洛爾聽到這話，一下子呆住了。
這個提議，聽上去是那么的荒唐。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現在自己恢復記憶了，怎么可能還和之前一樣，怎么可能做得到嗎？
可是……
這個荒唐的提議，在她腦海里轉悠了幾圈之后，卻是讓她越來越難以拒絕。
“真……真的可以嗎？”卡洛爾嗚咽著道。
“來吧，”楊天張開手臂，道。
卡洛爾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就再也忍不住了，走過去撲進他懷里，“爸爸！嗚嗚嗚嗚……”
……
一個小時后。
卡洛爾找來手帕擦干了眼淚，小臉上滿滿的淚痕卻沒那么容易褪去。
不過哭泣時間已經結束，她也不好意思再賴在楊天懷里了。
她離開了楊天的懷抱，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就……到此為止吧，我們的……父女關系，”她的聲音還有些哽咽后的干澀，水眸也還紅紅的，眸子里閃爍著些落寞的色澤，“楊天先生，初次見面，很……很高興認識你。”
楊天此刻心緒雖然算不上消極，但也稍微有那么一點復雜。
當初剛被卡洛爾當成父親的時候，他很猝不及防，感覺滿頭是包。
現在這段父女關系突然消失，他又有些悵然若失。
人啊，就是這么復雜的東西。
不過……
卡洛爾終究是好起來了。
楊天很快就收斂了心緒，微微一笑，道：“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可愛的卡洛爾小姐。”
卡洛爾聽到這話，心情又是有些復雜，不知道是開心還是悵然。
良久，才擠出一抹微笑，道：“那個……我能問問，那位……佩爾小姐，這次跟您一起來了嗎？”
聽到這話，楊天倒是笑了，“想媽媽了？可惜她這次確實沒來。她以為你還沒恢復記憶，應該會跟著我一起回去的。不過現在看來，你已經找回了自己的人生，我也不需要帶你走了。”
“呃？”卡洛爾微微一僵，“你……馬上就要……離開了嗎？”
“嗯，”楊天點點頭，“我這次來，主要是把對我比較重要的一些人都接到我的家鄉去。除了你之外，還有好幾個呢。我要是在這里逗留著，她們也都得住下來了。況且還有兩個人沒接呢。”
“啊？”卡洛爾小臉微癟，“這……這樣么？你們是……是要回凜冬城去？”
“不是，”楊天搖了搖頭，“是去一個遙遠的國度……甚至可以說是另一個世界。之前我被神明放逐，便是被趕回了那個世界。我本身就是從那個世界過來的。”
卡洛爾的臉色漸漸變得愈發蒼白，“那……那我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那倒也不至于，”楊天苦笑道，“以后我應該還會再來這個世界的，克萊兒的家人都還在這邊，我總得偶爾帶她回來見見親人吧。到時候我會順路來這邊看你的。”
卡洛爾聽著這話，感受到一絲安慰，但卻也沒好多少。
小臉微微低垂，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
“這樣啊……”
楊天看著她這樣，也有些于心不忍。沉默了數秒，道：“如果要你跟我一起走，你愿意嗎？”
卡洛爾聽到這話，整個人一激靈。
垂著的小腦袋一下子就抬起來了。
看向楊天的美眸里瞬間充滿了光。
“可……可以嗎？”
“當然可以，”楊天點點頭，“只要你愿意。”
卡洛爾眼中滿是喜悅的光彩，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點頭答應。
可下一秒，她便又想到了什么。
表情微微一僵。
眼中的光彩，就像是被驚嚇到的螢火蟲群一樣，漸漸地消散了。
“不行，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走，”卡洛爾咬了咬嘴唇，道，“師兄師姐們，還有老師們，都把我當親人一樣照顧，在我身上花費了那么多資源和時間。我不能就這么一走了之。”
楊天對此并不意外。
或者說，這才是卡洛爾大概率的選擇。
所以此刻他也沒有去責怪她或者試圖說服她。
他只是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的，我能理解。這才是你本來的生活。我只是你生命中一個比較特殊的過客吧，佩爾也是。我們不會去干擾你的人生的，你完全可以自己選擇。”
卡洛爾聽到這話，呆呆地看著楊天，眼眸又漸漸濕潤了。
良久，才淚盈盈地說道：“我……我可以……提一個……有些過分的……請求嗎？”
“可以，只要我能做到，”楊天道。
“那個……我必須報答學院老師們，以及師兄師姐們對我的恩情，所以，我必須得留在學院里，再生活一年，我要用我的神術能力為學院爭取所有能爭取到的榮譽，同時也盡我所能去報答師兄師姐們給我的親情，”卡洛爾聲音很柔弱，語氣卻很堅定，“而在那之后，也就是一年后，你……能來接我嗎？”
“誒？”楊天愣了一下。
愣了好幾秒鐘。
才有些驚喜地看著卡洛爾的眼睛。
“你確定？”
“嗯，”卡洛爾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我在這邊，雖然有像家人一樣的學長學姐們和老師們，但卻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親人了。但在你們那邊……還有兩個。所以……可以嗎？”
“當然可以，傻女兒，”楊天笑了起來，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就如同之前她還沒恢復記憶時他常做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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