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打開盒子，看到盒子里躺著一枚樸實無華的木塊。
“這是……”沈照疑惑道。
周老夫人看著盒子里的木塊兒，眼里浮現著懷念。
“我和你外祖母以前是閨中密友，這是她去世前給我的，我一直保留著，當做懷念，現在既然你安然無恙回來了，那么也該交給你。”周老夫人的眼神雖然落在這塊兒漆黑的木塊兒上，卻更像是透過木塊兒看著誰。
“周老夫人……”沈照喃喃地喚了聲。
周老夫人朝他點了點頭，“收著吧。”
指了指自己的心，說道：“我們兩個這么多年的情意，不會因為一塊木頭就會改變，何況，我也一把老骨頭了，指不定哪天就去了，你外祖母的東西，還是你保管著吧。”
“您的身子還好著呢。”盛清苑對周老夫人說道。
周老夫人不由笑出了聲，而后很是欣慰道：“有你陪在殿下身邊，想來她在天上看著也會很高興。”
“我相信會的。”沈照緊緊握住盛清苑的手。
看著兩人緊握住的手，周老夫人很是欣慰，原本并沒有打算久留他們二人，但看著眼前這個畫面，忍不住道：“還請殿下和王妃稍等老身片刻。”
一盞茶的功夫后，周老夫人又拿了一個盒子出來，交到盛清苑的手上，“這個給你。”
“老夫人，您怎么又給我東西了？”盛清苑看著雕刻得相當精致的盒子，猜到里面的東西肯定價值連城。
“給你你就拿著，我這兒的東西多得是，平日里也用不著，放著也是占地方撲灰塵。”周老夫人態度強硬道。
沈照知道她的性格，對周老夫人說道：“謝謝您。”
周老夫人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道：“這有什么好謝的。”
而后對盛清苑說道：“王妃不妨打開看看喜歡不喜歡，若是不喜歡，我這會兒還有其他各色各樣的，可以再挑挑。”
盛清苑依言打開盒子，盒子里放著的是一套紅寶石頭面。
這一套頭面所選用的每一顆寶石都是上上之品，做工更是精致，而且從各項細節上來看，這應該已有好些念頭。
“這太貴重了。”盛清苑連忙說道。
周老夫人先一步拒絕了盛清苑的推拒，“你救了我兩次，這只是一個非常小的謝禮，若是王妃不愿意收下，那老身只能當王妃覺得老身的性命連這一個小玩意兒都比不得。”
這一頂帽子實在太大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盛清苑最后說道。
周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時辰不早，我就不留殿下與王妃了。”
從老夫人的府上離開后，沈照主動說道：“周老夫人以前和我外祖母的關系一直很好，直到她的兒子走上仕途，最后成為現如今的丞相，因為與我外祖父的政見不合，后面這些年便少了來往。”
盛清苑笑著調侃道：“我還想著，有沒有可能可以通過周老夫人，讓丞相做你在京城里的眼睛。”
沈照搖搖頭說道：“莫說眼睛，他不幫著楚玄瑾對付我就不錯了。”
盛清苑驚訝：“政見不合到如此地步？”
她原以為，哪怕政見不合，但是在大是大非上，總該達成一致協議。
沒想到，丞相竟然會選擇站在楚玄瑾那邊？
沈照糾正了一下：“嚴謹一些說，周丞相是徹底的保皇派，誰坐在如今的位置，他便會無條件地支持，并且會無條件地選擇執行他的命令。我父皇在軍事上懂得不多，偶爾會犯下一些錯，外祖父便會提出異議，丞相覺得外祖父如此作為是僭越。”
盛清苑嘴角微微抽了抽，“丞相這是愚忠啊！”
換一個腦子不是太清楚的皇帝，想來便會非常喜歡丞相這樣的臣子。
沈照繼續說道：“父皇自知自己在領兵一事上比不得外祖父，也愿意聽取外祖父的意見。在這十幾年的對外戰役中，外祖父往往主戰，丞相主和，兩人為此常常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恩怨也因此結下。”
盛清苑頗為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可說白了，其實也是為了大周著想，應該不至于……”
沈照搖搖頭：“外祖父看不上丞相酸腐的那一套，丞相覺得外祖父是為了自己的功名，為了鎮國公府的榮耀，所以才要一次又一次枉顧士兵們的性命，決議開戰。”
盛清苑說道：“大周附近的那幾個，可沒有一個是好惹的，據我所知，那野心一個比一個大，但凡退讓一小步，他們都能直接打進來。”
“是啊，外祖父何嘗愿意開戰？我的兩個表叔，三個表兄，也都已經戰死在沙場上。每每有士卒戰死沙場，除了朝廷的撫恤，鎮國公府也會自掏腰包再送上一份，他比任何一個只會嘴上說著珍惜每一個士兵性命的文臣都更為看重。”
盛清苑皺眉：“這些事情，只要說出來，丞相應該能理解吧？”
沈照苦笑搖頭，“他還是堅定，哪怕給再多的撫恤，也換不回來那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所以他將那些人的死都歸咎于外祖父的身上，兩人對彼此的成見也越來越大，再后來，演變成兩個府邸，甚至是文臣武臣的兩派之爭。”
“啊，這…………”盛清苑頗為驚訝。
明明都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怎么就會發展成如此局面？
沈照無奈道：“我也不清楚他們怎么就一步步走到現在。”
頓了頓，沈照眸光劃過一抹狠厲，“這一次，鎮國公府被流放，可少不了他的手筆。”
盛清苑更為驚訝。
“可是周老夫人她…………”
沈照說道：“周老夫人曾經試圖勸說過，據說和丞相吵過好幾次大架，哪怕一度用絕食來威脅丞相不要對鎮國公府出手，他也不停。鎮國公府被流放離開京城時，周老夫人便來到了這里，京城的丞相府，她不愿意再待下去。”
他缺失了幾年，對如今的局勢需要全面了解，只有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回到京城的時候，才不至于毫無還手之力。
周老夫人在離開京城的時候，還算給丞相留了一點顏面，只稱想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頤養天年，卻也沒有告知所有人她要去哪里。
沈照還是結合了京城和福壽城兩邊的情況，才推斷出周老夫人來了福壽城。
聽完關于周老夫人的事情，盛清苑不由嘆了口氣。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多少有點可悲可憐。
“在回京城之前，我可以多去看看她嗎？我可以以大夫的身份去。”盛清苑問道。
一個老人家自己住，個中寂寞可想而知。
只是她的身份太過特殊，盛清苑不確定會不會影響到沈照的計劃。
沈照笑道：“當然可以，我看得出來，周老夫人是喜歡你的。”
“嗯。”盛清苑點點頭。
回到府上，盛清苑給沈照把了把脈，而后給他拿了一顆藥丸。
沈照想都不想就吃下了。
“這次味道好像更苦了些。”沈照皺了皺眉頭眉頭說道。
這藥里是塞滿了黃連嗎？
盛清苑說道：“藥丸的成分沒有變化，只是你現在體內存在毒素，所以才會覺得這藥格外的苦。”
“夫人用藥更厲害了。”沈照夸獎道。
這段時間，盛清苑利用孟昆教她的毒學，在研制各種毒藥的同時，也研制了針對各種毒藥的解藥。
她更是直接將沈照當成了小白鼠，給他喂了不少的毒藥和相應的解藥。
雖然有些藥沈照在吃下之后，身體反應明顯，多少有點難受，但成效也是顯著的，現在市面上常見的一些毒藥，對他已經沒有任何影響。
其他一些比較少見，毒性還霸道的毒，哪怕現在還做不到完全免疫，卻也能延長毒發時間，解毒的時候也會更容易一些。
盛清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少貧嘴，你明知道劉北川準備的酒菜有毒，你還吃那么多？怎么，家里還能短你吃的了？”
“多吃點才好挖坑。”沈照說得理直氣壯。
就讓劉北川以為他真的中毒了，看看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盛清苑再給他診了診脈，確定藥已經開始起效，正在一點一點將體內原本就剩得不多的毒給徹底清理。
第二天，福壽城的百姓發現，醫心堂的大夫在醫館里的時間比以往都要短一些，通過某個醫心堂大夫的一個親戚嘴里得知，他們之所以在醫心堂的時間減少了，那是因為要去沈家給沈照看病。
眾人紛紛好奇沈照到底得了什么病，竟然要勞動醫心堂的其他大夫？
“盛大夫的醫術不是很厲害嗎？難道連盛大夫都沒有辦法了？”
大夫無奈地嘆氣道：“醫術再厲害，終究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啊，又不是神，這一次，且看其他大夫有沒有辦法了，若是沒有找到辦法，沈公子只怕危險了。”
說著，大夫再是長長地嘆了口氣，“盛大夫和沈公子都是好人，希望上天能夠對他們好些，讓盛大夫可以找到神醫救了沈公子吧，不然實在太可惜了。”
最后，大夫強調道：“這件事，你可不要說出去。”
“這難道不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找到神醫嗎？”
大夫說道：“話是這么說，可是神醫哪是這么容易找到的？要是傳了出去，只怕神醫還沒找到，沈公子就先被人害死了！”
“啊？難道說這一次沈公子是被人害了？”
大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才說道：“我這也只是猜測，畢竟在沈公子去赴宴前，我還在書院的門口遇到了他，那會兒他還是好好的，而且平日里有盛大夫給他調理照看身子，哪能一下子就病重了。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所以你可一定不要說出去啊。”
“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說的！！”
然而，這個消息卻在半天的時間里，已經傳得整個福壽城都知道了。
劉北川得知這個消息后，臉上掩不住的欣喜，卻還是有幾分警惕，“沈照真的病重了？還是他們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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