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軍大營。
一隊隊休息完畢的隊伍開始集結,每人都是汗流浹背。
他們輕輕挪動甲胄,讓自己放松一些,但并沒有人拆下來,畢竟,難受也只是活人的特權。
各營已經準備好再次發起進攻,但是進攻的號角像是便秘了一般,死活沒有吹出來。
將士們被炙熱的太陽睜不開眼,士氣也在一點點地降低。
主帳中,馬拓的臉色幾乎陰沉的要滴出水來,手中一緊,便將那張紙捏碎在手心。
他的眼中戾氣一閃,隨后眼底劃過一抹涼意。
“先生不是說烏孫國腹地堅不可摧嗎,為何我的妻兒還能被置于險地?”
主位下的一個文士打扮的男子聞言,眼神躲躲閃閃,他是烏孫國派給馬拓的督軍。
他咽了口唾沫,保證道:“我即刻便上書王廷,讓我王發兵剿滅了此賊!”
馬拓聞言輕蔑的一笑。
“先不說烏孫國能不能滅了這些賊人,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妻兒怎么辦?”
他的話語愈發的陰冷,如今他的歲數快要半百,全族被滅,胡氏肚子中的,很可能就是他最后一個孩子,如何讓他放的下心來?
文士也是滿眼愕然,他也沒想到這幫子賊寇這么能跑,連越三郡之地,還能把腹地的城給奪下來。
這幫子官員真是安逸慣了,竟然廢物到這種程度,等自己回去,一定要奏告他們一番!
馬拓此刻已是心急如焚,哪還有攻城的心思。
“叫各營回營,商河坨再從長計議。”
門口的衛士收到命令后急忙去傳令。
文士滿臉苦澀的道:
“將軍,這樣的話,怕是王廷會怪罪啊!”
噌的一聲,馬拓的配劍便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狠戾的道:
“若是我的妻兒有個三長兩短,我第一個殺你!”
“別拿你口中的王廷嚇唬我,憑我手中寶劍,身后健卒,何處不能安身,你威脅不到我!”
隨后他收起佩劍,大步流星的出了營帳。
.......
一連兩天,商河坨陷入了一種十分奇妙的氛圍之中,雙方人馬各自掩埋死亡士兵的尸體,連一場小的摩擦都沒發生。
馬拓軍中,烏孫國的督軍實在坐不住了,再這么下去,自己沒法向上面交代啊。
他硬著頭皮向著馬拓的營帳走去,他已經決定,馬拓要什么他現在都會許諾下來,無論如何今日也得將商河坨給打下來。
“督軍留步,大帥正在跟人交談。”
他沒走進馬拓的營帳,在外圍的護衛帳便被衛士攔下。
“瞎了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
他大聲叫道,真是反了他了,自己好歹也是這軍中的第二號人物,連自己都敢攔。
“大帥說了,擅闖者格殺勿論。”
衛士臉色犯冷的說道,他的右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之上。
督軍見狀又想起了前日讓人拿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情形。
那寒冷的感覺他可不想再試第二遍,便嘟囔著罵了幾句掉頭離開了。
他這督軍的身份馬拓認他,他就是烏孫國的使臣;若是不認他,碾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督軍也明白,只得存了滿肚子的氣,回到了營帳,他有些納悶,這個時候,馬拓能跟誰交談呢?
....
馬拓大營,正有一老者風卷殘云的喝著一碗粥,粥已過半,他才將碗放下。
“嗝~”
打了個響亮的飽嗝,他才嘆口氣道:
“真是老了,年輕時我也是能吃哭財主的主,如今卻連一碗粥也對付不了了。”
此人便是酈巍昂,此時,整個大帳之中正有五把明晃晃的長刀站在他的對面。
馬拓見他面色不變的喝完粥,心里也有了打算。
“你們有什么條件,先提出來讓我聽聽。”
馬拓端起茶杯,兀自開口道。
酈巍昂拱手回應道:
“馬大帥扯旗造反,根本不是您的錯,完全是朝廷逼得你不得不反啊,這個道理與否正確?”
馬拓聞言不為所動,但是心里確是贊成的。
酈巍昂又接著道:“大帥這幾年來如水中之漂浮,來回奔走求生,怕是忘了自己的初衷了吧。”
“當年大帥出征的時候我也在場,皇帝親臨相送,一時風頭誰能比過?您當時不就是想要封公封侯嗎?”
馬拓心中也回憶起來那段意氣風發的日子,如今已是水中幻影。
見馬拓不說話,他接著道:“如今您全族被滅,手下弟兄也是損失大半,屈居一小國二品官員,您甘心嗎?”
馬拓聞言已是心煩意亂,他急忙制止了酈巍昂的話,開口道:“說我妻兒的事情,不要再扯東扯西!”
酈巍昂笑了笑,走到中間過道,他淡淡地道:
“如今我有一計,可使得大帥之處境幽而復明,而大帥妻兒也可安然無恙。”
“何計?”
酈巍昂從懷中取出一張烏孫國地圖,先指著商河坨道:
“這是將軍所在。”
又指了指子陽城,“這是我家主公所在,中間夾隔五郡之地;若是你我二家合作,將這五郡一分為二,那將軍也有了容身之處,我家主公自會奉還您的妻兒。”
馬拓也是心動不已,但是還是摸著下巴搖擺不定。
酈巍昂向前快走幾步,死啦一聲將地圖撕成兩半。
“您看這樣分,如何?”
馬拓見過給他的一半地圖,只見五郡被縱向分開,這樣雙方就都與烏孫國接壤,不用擔心拓跋離和烏孫國將他堵在中間。
馬拓想著這幾年來的東奔西走,又想到胡氏肚子中的孩子。
“就按先生的來!”
馬拓大手一揮,做出了他的決定。
“那在下即刻動身,回營稟報我家主公,也好早日讓您與妻子團聚。”
“先生請便。”
.......
督軍正在帳中寫著奏折,只聽得門口死啦一聲,門簾被拽到了地上。
“大膽,真是一點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前次阻擋他的事情他還能忍,現在直接破門而入了,叫他如何能忍!
可是看見沖進來的二人手上明晃晃的刀,他頓時軟了下去。
“你...你們干什么!我可....可是督軍!”
大兵滿臉冷笑,“督軍?老子殺的就是督軍!”
旁邊的大兵也叫道:“奉主帥令!誅殺此獠!”
噗嗤一聲,督軍便尸首分離,到死他的眼睛也沒來的及閉上。
.....
三日后,達成協議的拓跋部和馬拓部兩軍,默契的開始各自行動。
他們按照商量好的地圖,很快便全殲了五郡的地方部隊,將烏孫國一半的土地瓜分成了兩半。
兩軍俱是百戰精銳,烏孫國派來的軍隊也無可奈何,在鏖戰了三日后,發現沒取得什么戰果,便搬師回營了。
拓跋離并沒有與馬拓見面,而是交給了酈巍昂來處理此事,雙方互相歃血為盟,結成唇齒之好。
但是當拓跋離回到商河坨,看到一片片的新墳之時,他明白,馬拓只會是他的敵人。
他蹲在墳墓群前面,將一碗碗酒灑到地上,心情沉重的喃喃自語道:
“下次,我必帶著十萬鐵騎將馬拓踩碎了祭拜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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