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顏舟車勞頓一路趕來，結果撞見靳仲廷和穆萊茵在一起，她真想立刻打車趕回錦城，可這一路實在太累了，她覺得如果要她再顛簸三個多小時，身上的骨頭都會散架的。
她在對街的民宿開了個房間，決定住一晚再走。
夜里下雨了，雨點拍打著木窗，耳邊都是“唰唰唰”的聲音，她整夜沒有睡安穩，第二天一早，她剛起床，就聽到對街那位老板娘洪亮的聲音。
“靳老板，你慢走啊！明年見啦！”
沈千顏走到窗邊，看到靳仲廷大步從民宿大門出來，司機等在外面，為他打開了車門，他面色肅冷，一言不發地坐進車里。
穆萊茵跟在他身后，身上披著很厚實的大衣，頭發隨意綁著，腳步有些匆促，但她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意，和老板娘揮手再見，跟著靳仲廷坐上了車。
車子揚長而去。
車上，靳仲廷的氣壓低到了極致。
司機跟著靳仲廷好多年，一眼就能判斷出老板的臉色，這么多年，他也見過很多老板心情不佳的時刻，但從沒有像今天這么恐怖過。
穆萊茵坐在靳仲廷的身邊，卻并沒有覺得靳仲廷有什么不同，在她印象里，他一直都是這么高冷的。
“仲廷哥……”
她伸手，輕輕地握住了靳仲廷的手。
靳仲廷直接把手挪開了。
穆萊茵頓時心里沒底極了。
今天早上，靳仲廷睜開眼睛看到自己和她赤身躺在床上時，那種表情復雜到難以形容。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他問。
穆萊茵早就想好了臺詞，她說：“仲廷哥，我昨天來祭拜阿姨，結果看到你一個人在阿姨的墓碑前喝得爛醉，我就把你帶回了民宿，本來你還好好的，可進了房間之后，你突然抱著我就……”
她眼眶一紅，說不下去了。
靳仲廷的表情更陰鶩了。
他平時很少喝醉，但也知道，自己的酒品沒有那么糟糕，為什么昨晚會突然失控，難道是因為昨天一直想著沈千顏的緣故？
房間里的氣氛凝滯了幾秒。
靳仲廷套上褲子下床，被子一掀，忽然瞥見了床上一片鮮紅的處子血。
他徹底靜默了。
穆萊茵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她就猜到了靳仲廷肯定不相信他自己會酒后失控，所以，她還做了其他準備，讓他不得不信，而且，還能百分百提升他的內疚之情。
“仲廷哥，昨天晚上你把我當成了誰？”穆萊茵眼底霧蒙蒙的，說不上的委屈，“你昨晚，一直喊著別人的名字……”
看來，他是真的把她當成沈千顏了。
“萊茵，對不起。昨晚的事是我的失誤，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不，仲廷哥，我一點都不怪你，我也不需要你的補償。”穆萊茵上前一步從他身后抱住了他，“仲廷哥，我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你，我有多愛你，從你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說以后會替爸爸照顧我的那一天，我就已經喜歡上了你。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給我那么多的安全感，我愿意為你付出所有，哪怕是我最珍貴的東西，給了你我一點都不后悔。”
靳仲廷立在原地，沉默了很久，輕輕將她推開，然后一言不發地走出房間。
穆萊茵趕緊裹了大衣跟上他。
無論怎么樣，她知道自己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
沈千顏站在窗邊，看著靳仲廷和穆萊茵坐車遠離，好不容易平靜的心緒又開始起伏。
她的手機在包里震個不停。
沈千顏掏出來一看，是羅江河。
“羅叔。”
“千顏，看到新聞了嗎？”
“什么新聞？”
“王奇死了！”
王奇死了……不是脫離危險了嗎？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怎么死的？”
“暫時還不清楚。”羅江河嘆氣，“玉膳樓的事情原本還指望他能說出真相呢，這人都在醫院了，公安也派人在看守，竟然還是沒有保住，這背后害我們的人，來頭肯定也不容小覷。”
沈千顏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正如羅江河所說，王奇是玉膳樓這次案件的關鍵，他突然死了，有些事就注定無法說清楚了。
真是頭疼。
“現在網上輿情怎么樣？”
“我還沒關注。”
“好，那我自己去看看，我在外地，現在趕回來，大概要傍晚才到。”
“嗯。”
沈千顏趕緊拉上行李箱下樓，出租車司機已經在樓下等她了，她一上車就開始關注網上的輿論。
網上分為兩派，一派人說王奇突然死亡，一定是有人殺人滅口，怕他說出謀害玉膳樓的真相，這派人都在心痛玉膳樓。
而另一派則更陰謀論，這派的觀點是，誰知道是不是玉膳樓自導自演賣慘博同情，怕王奇醒來說出另一個真相，內涵王奇的死玉膳樓也有嫌疑。這派的觀點就很離譜，但底下竟然還有很多人附議。
沈千顏心里沉沉的，王奇一死，死無對證，暗害玉膳樓的人一時半會兒也揪不出來了，玉膳樓想徹底洗白，好像已經變成了不可能的事。
她回到店里，已經是傍晚，臨近飯點的時間，平時這個時候，玉膳樓里的客流量已經開始逐步密集，可這幾天，店里客流量雖然有所恢復，但比起之前，遠遠不及。
店里的店員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積極性也不高，總店的氣氛都死氣沉沉的，更何況是其他的分店呢。
沈千顏心里那塊沉重的大石又壓了過來，前面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她知道，要挽救玉膳樓，等警方的真相已經行不通了，她又得重新摸索一條全新的路子才行。
店員下班后，她在辦公室里坐到半夜才回家。
小慈一直沒睡，在等著她。
“少奶奶，你怎么才回來啊，我好擔心你。”
“我沒事。”沈千顏把行李箱遞給小慈，拖著疲憊的步伐上樓。
小慈跟在她身后，說：“少爺回來了，臉色很差。”
沈千顏沒有心思去管他，點了點頭沒有回應。
臥室開著燈，但靳仲廷不在房間里，沈千顏也沒有找他，洗完澡就去睡覺了，這一夜，靳仲廷都沒有睡到她的身旁。
兩人甚至連面都沒有見到。
*
沈千顏一大早就去了店里。
她昨晚想了一夜，到底該怎么拯救再次瀕危的玉膳樓，最后，她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針對公司的白領，推出高端的商務套餐，每日定時定點地送往企業。
早上的會議，她和公司的幾個高層針對這個套餐的怎么甄選食材，怎么定價，怎么打入市場開展了激烈的討論。
最終，草擬出一個完整的方案開始試菜，運營推廣。
玉膳樓的商務套餐包含了兩個優質的葷菜、兩個副葷、高檔的有機時蔬、香米飯、高檔水果和酸奶，定價六十八一份，起訂三十分，超過一百份可享九八折。
沈千顏連著跑了三天市場，見了很多企業的負責人，將玉膳樓的商務套餐小小地推廣了一波，也陸續接到了一些訂單。
對于玉膳樓推出商務套餐的這個新舉措，以耀食府為首的對家開始在網上買通稿抹黑玉膳樓，說玉膳樓已經山窮水盡，走投無路，所以才會下凡推出盒飯來救店。
“這些人是不是閑得慌啊，每天都盯著我們，我們放個屁他們都要聯合營銷號來黑我們。”羅江河被網上的黑稿氣得血壓飆升。
“羅叔，你別在意網上怎么說我們，既然我們定下了目標，就只管往前走，不需要為路上任何聲音停下腳步。”
羅江河嘆氣，他還不是心疼沈千顏，這丫頭這一路過來，承受了太多太多，有些壓力，她父親都未必能承受，可她小小年紀卻扛了下來。
“喂？你說多少？”沈千顏的助理拿著手機驚呼一聲，“一千份？工作日每天一千份？”
沈千顏和羅江河同時朝助理望過去。
助理朝兩人狂使眼色，羅江河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沈千顏走過去，從助理手中結果電話機。
“你好，請問是哪里？”
“你好，這邊是洛氏集團。”
洛氏，原來是洛司嶼。
沈千顏就知道，無緣無故不可能天降這么大的單子，她拿紙和筆記錄了洛氏幾個分公司的地點，正好，玉膳樓在那些公司附近也都有分店，分散了送餐的壓力。
掛了電話，沈千顏立馬給洛司嶼打電話。
他應該是在開會，沒有接，直接掛掉了她的電話，但很快又跟過來一條信息。
“顏顏，有事？”
“是你讓采購來訂餐的嗎？”
“對，支持一下你的生意。”
“謝謝。”
他那頭沒了回信，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會議結束，洛司嶼直接把電話打了回來。
“就口頭謝？”
“改天請你吃飯。”
“別改天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等下有空嗎？有空的話一起吃個晚餐吧。”
“好。”
洛司嶼報了餐廳的名字，還不忘補一句：“本來打算去玉膳樓吃的，但是我八點還有個會，所以就近選了個餐廳，麻煩沈總遷就一下我。”
“其實你忙得話可以改天，我又不會賴你一頓飯。”
“不，我今天就想見你。”
“好吧好吧。你畢竟是金主霸霸，說什么我都該同意，你稍等我一下，我現在就過去。”
“好。”
*
沈千顏到達餐廳的時候，洛司嶼已經到了，服務生站在他身邊，不知道在和他說什么，他一直在微笑。
“司嶼。”
“來啦，比想象中的快。”
“當然了，慢點怕服務不周，訂單就跑了啊。”
洛司嶼笑得寵溺：“自己送上門來的餡餅，怎么可能跑？”
“真的謝謝你啦。”沈千顏收起開玩笑的姿態，“你真的是幫了我的大忙。”
“你也是，有困難為什么不主動找我開口？要不是我看到網上的消息，我根本顧不到訂餐這樣的小事。”
沈千顏點點頭，日理萬機的大總裁親自下令訂哪家的盒飯，估計采購都要嚇一跳。
“我就是怕麻煩你。”
“有什么麻煩，吃哪家的飯不是吃？”
“總之謝謝你啦。”
“我說了很多次了，不用和我客氣。”洛司嶼把菜單遞給沈千顏，“想吃什么自己點。”
“你點吧。”
“我不是很餓。”主要是想見見她。
那日醫院分別之后，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了。
沈千顏點了菜，忽然想起來：“對了，薇姨怎么樣了？我這幾天太忙，都沒有時間去看她。”
“沒事，你每天這么忙還抽空親自給她做飯已經很感激了。她狀態還行，這幾天已經在吵著要出院了。”
“那什么時候出院？”
“大概后天吧，她后天給我安排了在家相親，她說要自己盯場。”洛司嶼說起這事兒就滿臉無奈。
“哪家的姑娘啊？”沈千顏好奇。
“哪家的姑娘都不想看。”
“你這什么擺爛的態度啊？”
洛司嶼看著沈千顏，她眼神清澈，和他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自然到不能更自然，他一直知道她對自己沒有什么男女情愛的雜念，可每確認一次還是會難受一次。
“薇姨肯定希望能看到你找到另一半，你真的得加油了，哪怕是為了薇姨，也得改改你這擺爛的態度。”沈千顏喝了一口檸檬水，忽然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洛司嶼，“說起來，你這些年一直沒有談戀愛，該不會是喜歡男的吧？”
洛司嶼簡直無語凝噎，她哪怕是懷疑他喜歡男人，也從沒有想過他喜歡的人是她。
“顏顏……”
“喜歡男人也沒什么，這世上的任何一種性取向，都該被尊重。薇姨和洛叔也都是開明的人，你開誠布公地與他們談談，他們一定會支持你的。”
“沈千顏，我喜歡女人，我是直的！”洛司嶼強調。
沈千顏笑笑：“喜歡女人就去相親啊，別辜負薇姨的一片良苦用心，看一看又沒有什么損失，沒準遇到的就是你喜歡的呢。你根本不知道緣分什么時候會降臨，不要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洛司嶼不說話。
沈千顏什么都好，唯獨對待感情神經大條。
“顏顏，你還是不想離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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