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仲廷將沈千顏送到玉膳樓。
這段時間都是視頻會議，羅江河他們都不知道沈千顏腿受傷，一看她架著拐杖進來，全都圍過來。
“千顏，腿這是怎么了？”
“摔了，羅叔。”
“那你在家休息就行了，要簽字的文件我可以給你送到家里的，也不用特地跑這一趟了。”“沒事的羅叔，現在也好的差不多了。”
沈千顏說話間，走到了樓梯口。
呃……好的差不多這話好像說得為時過早了，要上樓梯，她這石膏腿可不太行，就因為上不了樓梯，她最近在孤月山莊，睡的都是一樓的客房。
沈千顏正犯難，靳仲廷停完車進來了，他看她停在樓梯口不動，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拐杖給我。”靳仲廷說。
沈千顏不解：“給你干什么？”
靳仲廷沒答，直接搶過了她的拐杖，擱在墻邊，然后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徑直上樓。
玉膳樓的員工和顧客都看呆了，這是大庭廣眾之下上演什么偶像劇？
“你干什么，大家都看著呢。”沈千顏捶了一下靳仲廷的肩膀，示意他趕緊把她放下來。
“我不介意別人看。”
“我介意，都是我員工。”
“你員工看你半天蹦不上一個臺階，沈總你更沒有威嚴。”
“……”
說的也是。
靳仲廷一路將她抱進了辦公室，用腳勾過她的辦公椅，將她放在椅子上。
“安心工作，我等你。”
他去樓下把拐杖帶上來后，走到沙發邊，安安靜靜地坐下。
讓這么一個大人物就這樣干等著，沈千顏一開始還有一些于心不安，但一忙起來，就徹底忘了他的存在。
這段時間各店的報表她都還沒來得及看，要簽字的文件更是堆了厚厚一沓，她再分身出來一個她，都未必來得及處理這些事。
沈千顏的助理端著茶水進來，還沒走到辦公桌前，就被靳仲廷接了過去。
“我來。”他輕聲說。
助理以前只在財經新聞里看過靳仲廷，第一次見到真人，不免有些興奮。她放下茶水盤后，從辦公室出來，忍不住扒著門縫，又看了一會兒。
“天啊，沈總的老公也太帥了吧。我剛才近距離看他了，那五官，百分之百女媧偏心的杰作，我覺得電視上那些所謂的男明星，都比不上他。”助理下樓后，和兩個店員八卦，“而且，他對沈總也太好了吧，端茶送水，無微不至。”
“老公給老婆端茶送水，也正常吧。”
“普通地倒個茶當然正常，但你們是沒看到靳總，他將茶水倒在杯子里之后，用個小本子扇到不燙口了才端到沈總手邊，你們說，日常生活里，有哪個老公能做到這個份上？更何況是人身價百來億的大總裁！”
“那可真是難得，反正我老公不行，讓他給我倒個水，他才不管是不是一百度的沸水，就會讓我喝。”
“我老公更差勁，他連水都不會給我倒。”
“所以說，男人越優秀，素質也更高。”
“對啊，不過話說回來，我們沈總既漂亮又有能力，也足夠優秀能配靳總，她值得。”
*
沈千顏處理完所有事情抬頭，天已垂暮，她松了松脖子，朝沙發處望去，才發現靳仲廷靠在抱枕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
小小的沙發顯然容不下身高腿長的他，他躺在那里，看起來有些紆尊降貴。
夕陽余暉，透過窗子，悄然在他身上落下溫暖紅光，他的睡顏被光羽化出溫柔的味道，沈千顏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詞，歲月靜好。
這個新年她雖然腿受了傷，但她卻并不覺得這次受傷是壞事，相反，因為這次受傷，她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靳仲廷。
沈千顏從衣架上拿了自己的大衣，拄著拐杖輕輕過去，為他蓋上衣服。這段時間他照顧她也累了，她想讓他再多休息一會兒，可沒想到，轉身時拐杖一滑，她支撐無物，筆直地撲進了靳仲廷的懷里。
靳仲廷睡眠淺，其實沈千顏的大衣蓋上來時，他已經有所感覺，而她這一跌，直接撞得他胸口疼。
“沈總，投懷送抱也不用這么用力吧？”靳仲廷扶著她坐起來。
“不好意思，滑了一下。”
沈千顏趴在他的胸口，正欲直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肩膀被他的手扣住了。
她抬頭去看他，與靳仲廷四目相對，她才發現他們彼此貼得這么近，近到再近一步，就是城門失守。
空氣里的曖昧破繭而出。
沈千顏能清楚看到他瞳仁里倒映的自己，一動不動，不知在等待著什么。
靳仲廷低頭，唇落在她的唇上，不輕不重地碾了一下，沒有更深地糾纏，就像是一種試探。
沈千顏還是一動不動的，沒有躲，也沒有因為這個吻而起波瀾。
辦公室靜謐無聲，兩人的心跳漸漸跳出同一個頻率。
或許是她的沉默，她的無聲，讓靳仲廷以為他可以繼續，可就當他托住了她的后腦勺，準備更深地去吻她時，沈千顏推開了他，站了起來。
“既然醒了，那就走吧。”沈千顏背過身去，冷靜地說。
其實，在靳仲廷看不到的另一面，她的臉已經紅過天邊的晚霞，她的眼底，也盛載了同樣破土的情欲。
可是，他朝她吻過來的一瞬間，她突然清醒。
他們，是一對即將離婚的夫妻，他們之間，隔得是一個小生命。
氣氛到位了做愛很簡單，但是相愛，已經不可能了。
沈千顏拄著拐杖走到門口，靳仲廷沉了口氣，她的大衣還在他的腿上，那抹馨香和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模一樣。
他穩了穩心神，起身將大衣掛回衣架，跟著她出門。
下樓的時候，靳仲廷還想抱她，但沈千顏拒絕了。
“你扶我走吧，下樓一個腳比較輕松。”
“好。”
*
樓下人聲鼎沸，此時正是飯點，玉膳樓生意最好的時候。
平時這個時候，沈千顏都會下樓幫忙，但現在她腳這樣，留在店里也是添亂。
“羅叔，我先走了。”沈千顏和羅江河打了個招呼。
“好，路上小心，沒什么事就不用過來了，等養好了傷再過來。”羅江河交代。
“好。”
沈千顏和靳仲廷避開人群，剛走到門口，忽然聽到有人喊：“仲廷哥？”
是穆萊茵的聲音。
沈千顏扭頭，看到穆萊茵穿著黑色的大衣，頭發高高盤起，素著一張臉，孕態十足地站在靠窗的位置。
她怎么在玉膳樓？
沈千顏心里頓時警鈴大作。
這個時候，正是玉膳樓客流量最多的時候，人來人往，那么多雙眼睛盯著，穆萊茵不會要在這個時候搞什么幺蛾子吧。
穆萊茵朝他們走過來。
“仲廷哥，真的是你啊，我剛剛還以為我看錯了呢。”穆萊茵笑吟吟的，因為沒有化妝，眉目看起來很溫和，一點攻擊性都沒有，她看了一眼沈千顏，“沈小姐，你的腳怎么了？受傷了嗎？”
“謝謝關心，沒什么大事。”沈千顏冷冷回答，她可一點都不想站在這里和穆萊茵寒暄。
“沒事就好。”
穆萊茵的臉色仍是笑吟吟的，可心里卻已經痛罵了沈千顏千遍萬遍的心機婊，難怪前段時間她在醫院保胎靳仲廷都不來看她了，原來是沈千顏這個賤人耍了心機，故意傷了腳用苦肉計把靳仲廷留住的。
“你們吃飯了嗎？”穆萊茵又問。
“沒有。”靳仲廷回答。
“那要不，一起吃點吧。”穆萊茵眨巴眼，一臉真摯。
沈千顏真心佩服穆萊茵，真是什么提議都敢說，她寧愿活活餓死，也不愿和他們兩個一起吃飯。
“不了，要吃你們吃吧。”沈千顏說著，拄著拐杖出門。
靳仲廷正要去追，被穆萊茵一把握住了胳膊。
“仲廷哥，我大姑媽他們知道我差點流產的消息，特地從鎮上趕來看我。”穆萊茵指了指靠窗的那一桌人，“我聽說玉膳樓的菜好吃，所以我今天特地帶他們來這里吃飯，他們一直都想見見你呢，你過去和他們打個招呼吧。”
穆萊茵說得理所應當，畢竟，在她看來，他們以后都是一家人。
“不用了。你們吃吧。”靳仲廷甩開穆萊茵的手，大步跟上沈千顏。
穆萊茵站在原地，有一種被涼水浸透的感覺，他們不是要離婚嗎？怎么離婚傳出來這么久，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仲廷不肯過來和我們吃飯？”母親石嵐走過來，“親戚們可都在等著他呢。”
“親戚親戚，這群人算什么親戚。”穆萊茵本身就火大，一想到桌上那群人諂媚的笑臉，她就更覺得惡心，“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我們以前沒錢的時候，我可不知道大姑媽他們這么關心我。”
“臭丫頭，你說什么呢。”
“說什么你不清楚？”
穆萊茵冷笑，她靠窗邊的那群窮親戚，表面上都是來關心穆萊茵的，其實一個個都不懷好意，他們都是聞著搖錢樹的味道，準備來沾孩子的光發一筆小財的。
“你別自己拿不住靳仲廷，就沖他們撒氣，他們畢竟遠道而來。”
“是啊，遠道而來。”穆萊茵往那些人身上看了一眼，“遠道而來總要發揮點作用才好。”
*
沈千顏拄著拐杖，穿梭在冷風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只是想將穆萊茵甩得遠遠的。
她真是慶幸，剛才在辦公室里，及時剎車，沒有在意亂情迷的時候和靳仲廷有更深一步的發展，否則，當她下樓看到穆萊茵，她一定比現在更難受一百倍。
真的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尚未傷敵，已經自損一千。
“沈千顏！”靳仲廷追上來，“你走這么快干什么？腿好了？”
“是啊，腿好了。”沈千顏看著靳仲廷，“你還記得我們說好的，腿好之后要干嘛嗎？”
“離婚。”靳仲廷沒好氣地回，“放心，我都記得，你不用反復提醒。”
“你記得就好。”
“跟我回家。”他握住她的胳膊，“現在天已經黑了，民政局都關門了，你要離婚，最快也要明天，現在跟我回去。”
“我不。”沈千顏甩開靳仲廷的手，“我要去住酒店。”
靳仲廷眼底浮起薄怒，他二話不說一把奪過沈千顏的拐杖，扔在地上，然后將她抱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停車場走。
“你干嘛？我的拐杖！”
“不是腿好了嗎？還要拐杖干什么？”
“你瘋了！我后面幾天還要用的！”
“我可以做你的拐杖，無論幾天。”
“你太矜貴了，我用不起。”這幾天拖累他，她已經很于心不安了。
“用不用得起，我說了算。”
“我不要，我要我的拐杖！”
靳仲廷不理她，抱著她越走越快，離那副拐杖也越來越遠。
廣場上的行人都在轉頭看他們，大概是以為小情侶吵架。
靳仲廷一路將她抱上車，沈千顏憋了一肚子火，一上車就忍不住伸手去捶靳仲廷的肩。
“你把我的拐杖還給我！你這個神經病，買拐杖不用錢啊！而且我用了這么多天，已經用順手了，那是用錢都買不到的……”
靳仲廷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深入地似要卷走她所有話音。
“滾開，你憑什么親我！”狹小的后車廂里，沈千顏對靳仲廷拳打腳踢。
靳仲廷吃痛握住她的手：“沈千顏，你在意的是那副拐杖嗎？你在意的分明是穆萊茵，是我！說說吧，為什么每次穆萊茵出現，你都會情緒失控？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看著她的眼睛，似乎在尋找一個很重要的答案。
“喜歡你？”沈千顏火冒三丈，口不擇言，“喜歡你不如喜歡一條狗！”
她的回答讓他的眼底瞬間結冰：“既然不喜歡我，何必在意我和誰在一起，和誰有孩子。”
“你說的是人話嗎？無論怎么樣，我是你名義上的妻子，我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和別的女人有孩子，你說我該不該生氣！”沈千顏瞪著他，“等離了婚，你以后生多少孩子，都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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