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夏末。
熾熱的午后。
顧景琛一身白底黑字籃球服,手腕處戴著一副黑色的護腕。
他的一只腳踩著籃球,在上場之前把手機放到了場邊他們幾個人堆放東西的地方。
剛放下,屏幕就亮了亮。
顧景琛又撿起手機來。
是一條短信。
母親陳可發給他的。
【媽:阿琛,家里來客人了,晚上早點回,我們去飯店招待朋友。】
顧景琛垂著眼眸,手指輕摁按鍵。
然后又刪除,沒有回陳可,直接關掉手機。
抱起籃球就上了場。
午后的陽光毒辣,幾個男孩子奔跑馳騁在籃球場里,身姿矯捷,朝氣蓬勃。
中途休息時,顧景琛撈起手機,母親沒有再發新短信,他這才回復了陳可。
只有一個字:【哦。】
傍晚。
顧景琛覺著時間差不多,主動對意猶未盡還想再打幾場的兄弟提出來:“散了吧。”
凌謙和封白都十分意外。
因為顧景琛是第一次這么早就要開溜。
“喂!阿琛!”封白對著往場外走的顧景琛的背影大喊:“還早啊!你干嘛去?”
顧景琛頭也不回,語調懶洋洋的,有點炫耀,帶些得意:“我媽喊我回家吃飯。”
因為從小就被父母忽略,導致現在母親稍微關心他一下,管教他一次,他都覺得自己有被在意著。
他從小就缺失的關懷,現在依舊渴望擁有。
甚至想要貪婪的獲取更多。
顧景琛抱著籃球一路小跑回了家。
結果沒想到,一推開門就看到一個小丫頭片子坐在他家客廳的地毯上,還霸占著他的狗:)
顧景琛收住腳步,甩了甩汗水,表情漫不經心地盯著這個女生。
母親見他回來,笑盈盈地開口,跟他介紹:“阿琛,這是媽媽的好朋友,你寧悅阿姨。”
“這是寧悅阿姨的丈夫,栗源,你栗叔叔。”
“這個是栗梔,小你一歲,是妹妹。”
顧景琛聽著母親的話,目光從那個臉蛋白白凈凈,看起來不怎么聰明的小迷糊蛋身上挪開,禮貌地叫人:“叔叔阿姨好。”
旋即,他又將視線落回她那邊,似笑非笑地垂眸瞅著她,微微揚唇,散漫中帶些玩世不恭,調笑般喊了句:“栗梔妹妹。”
毫無誠意。
對方眨巴著眼,神情乖巧溫順很認真地回喚他:“顧二哥。”
聲音嬌嬌軟軟的,和她的名字一樣,像是甜甜的荔枝。
顧景琛沒再回應,嗤笑一聲就拋下一句上樓洗澡溜了。
等他再下來,就聽到父母和栗梔的父母在說栗梔轉學來帝都的事情。
“阿琛。”母親突然喊他。
顧景琛掀起眼皮,望過去。
陳可笑道:“梔梔轉學到了清大附中讀高二,在學校就是小你一屆的學妹了,她性子軟,好說話,你在學校多照顧著她點,別讓她被欺負了。”
顧景琛聽聞眉梢一挑。
哦,原來不是小迷糊蛋。
是個小麻煩精。
他的嘴角漾開一抹淡笑,滿口答應:“好啊。”
“我一定會,”顧景琛的視線重新落回眼眸無辜又清澈的女生那張白皙光滑的臉蛋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底戲謔的笑意明顯,繼續說:“好好照顧妹妹的。”
“好好”這兩個字咬音尤為加重。
交代完事情,幾位大人就去了后花園。
客廳里霎時只剩下了他和她。
顧景琛心里對這個差事不屑到了極點。
要他照顧她?
想的美。
他目光嫌棄地盯著正在擼他的狗子的少女,越瞅越覺得他真的就是個,麻、煩、精。
顧景琛想給她個下馬威。
讓她不要生出錯覺,以為他真的很待見她。
“喂。”他在發出聲音的同時,人就已經傾身向她湊近。
顧景琛彎身,近距離地和仰臉望過來的她對視上。
“它,”他指了指古牧,宣示主權:“是我的。”
語氣大概真的不好,嚇得她眼眸中劃過驚慌,瞬間就松開了手,甚至還往后縮了縮。
嘖。
這就怕了?
顧景琛得意地勾起笑,聲調不屑又惡劣,像警告她一般:“別以為你叫我一聲哥,我就會護著你。”
她清亮的眸子眨啊眨的,透出不知所措。
然后,他就聽到她只無所謂的“哦”了聲。
看來她也有自知之明,不想麻煩別人。
這樣最好。
顧景琛心想。
晚上兩家一起去飯店吃飯。
顧景琛在飯桌上和凌謙還有封白聊天。
告訴了他們父母讓她多照顧轉學到清大附中的栗梔的事。
封白:【小學妹?漂亮嗎?】
顧景琛:【軟,看上去還有點傻。】
封白:【唔呼!是個萌妹子?我喜!】
顧景琛:【你喜個屁!見一個喜一個,你特么的長了幾個心臟?】
凌謙:【都還沒見到人家長什么樣兒,你就知道你喜了?】
封白:【軟乎乎的萌妹子嘛,肯定可可愛愛!平常說話都像撒嬌,我當然喜!】
顧景琛:【呵,渣男初形成。】
顧景琛發完沒再理封白回什么,他收了手機,掀起眼皮,不經意間正巧看到坐在她對面的栗梔正在暗戳戳地轉動桌子上的轉盤。
轉盤一點一點地轉著,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某處地方,隨著轉動的轉盤也慢慢挪。
顧景琛有點好奇,循著她的視線落過去。
是一盤麻婆豆腐。
辣的,他很不喜。
可她眼巴巴瞅著菜肴看的模樣,像極了盯著小魚干的小饞貓。
顧景琛覺得有意思,多看了幾秒鐘。
然后就見她用筷子輕輕地夾起裹滿紅油嫩滑的豆腐,慢吞吞地把筷子往自己的嘴邊移。
因為太過小心翼翼,筷子連同被夾住的豆腐都在顫顫巍巍地不斷抖動。
她的手顫的仿佛得了帕金森。好滑稽。
然后,“啪唧——”
豆腐塊掉回了盤子里。
少女神情挫敗,氣氣地鼓起腮,嘴巴癟得可以掛個油瓶。
顧景琛差點笑出聲。
他低了下頭,掩去唇邊的笑,重新看過去。
她已經換了勺子,一下就舀住一塊。
輕輕松松就把沾滿紅油的豆腐塊給吃進了嘴里。
顧景琛看到她吃得格外開心,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太容易滿足了。
就吃了塊豆腐,至于么。
而且,不辣么?
怎么會吃的這么香?
結果顧景琛就看到她面不改色地一口接一口,吃得停不下來。
顧景琛:“……”
是個能吃辣的勇士。
他百無聊賴地喝了口果汁,打開手機玩起了游戲。
俄羅斯方塊泡泡龍貪吃蛇輪換著來,權當打發時間。
只求父母快點結束和對方的聊天,能放他早點回家。
睡覺都比在這兒耗著有意義。
.
只是顧景琛一覺醒來,萬萬沒料到,母親居然告訴他,他得跟麻煩精一起去學校。
昨天不是還很有自知之明地用“哦”回應他的嗎?
怎么今天就找上來讓他照顧?!
少年把校服很不規矩地套在身上,拎著外套和書包晃晃蕩蕩下樓。
那個昨天才認識的女生就杵在他家客廳,正坐在沙發里。
看到他時,她似乎有點膽怯,立馬就站了起來,很小聲喊:“二哥。”
顧景琛只瞟了她一眼,沒回應她,徑自坐到餐桌那邊開始慢吞吞得吃早餐。
他的余光瞥到她沒敢再坐下去,咬著嘴巴將書包抱在懷里,一點點挪動到不礙事的角落,安靜地站著,等他吃完早飯一起去學校。
顧景琛就故意吃的很慢很慢,故意讓她等長一點時間。
故意這樣折磨她。
誰讓他們要他照顧她的。
麻煩死了。
這就算他向她討的一點點利息吧。
她總是會望過來,卻又在他看向她時立刻撇開目光。
顧景琛哼笑,揶揄:“有本事別偷看啊你。”
女孩子被他一句話戳穿,滿臉通紅,再也沒敢看他一眼。
等他終于吃好早餐,顧景琛完全不管還有一個人,自顧自地抓起書包和外套就往外走,拉開后車坐的門坐了進去。
栗梔只能硬著頭皮跟上,默默坐進另一邊。
兩個人中間留了很大的空隙,完全可以再坐一個人。
車子發動時,陳可隔著落下來的車窗還在不停地囑咐顧景琛,讓他一定記得帶栗梔去高二13班的教室。
顧景琛滿口答應,等車子開動,他輕嗤了下。
他就不送她到教室。
顧景琛在路上無聊的玩手機打游戲。
到了校門口,他下車,根本不等她,直接就往學校走。
栗梔背上書包,小碎步倒騰的飛快,這才勉強跟上他。
顧景琛不知道她有沒有跟過來,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嘖,還在。
像只尾巴。
可是……
她居然還在好奇地張望著往前走,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完全沒察覺要跟他撞上了。
顧景琛瞇了瞇眼,不動不躲。
等她自己撞上來。
在她的額頭磕到他堅硬的胸膛處的那一剎那。
他好像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梔子花香。
很淡很淡。
顧景琛又一次逮住機會,嘴不饒人地嘲諷她:“嚯!主動投懷送抱?”
她像只受了驚的小鹿,一下子退出去好幾步。
女孩子捂著額頭,眼中沁著水光,看起來委屈又可憐。
可他并不感冒。
他才不會因為她這般就憐香惜玉。
顧景琛惡劣地笑起來,對她很欠揍地說:“我才沒空帶你去教室。”
“栗梔妹妹自己找找看吧。”
說完,他就得意地勾著唇轉身往前走去。
然后又突然想到什么,再次回頭,對著怯生生快要哭出來的女生明晃晃地威脅:“不、準、跟、著、我!”
雖然這條路通往教學樓,但又不止這一條路通。
她可以去找其他的路走。
反正就是不準和他走一條路。
顧景琛心想,她最好去找家長告狀,讓陳可知道他到底是怎么霸道蠻橫不講道理地威脅警告她的。
這樣,他的父母就會花更多的心思教育他。
會更關注他一些,也會更絮叨他一點。
可,她并沒有遂他愿。
她始終什么都沒有說。
僅僅只是默不作聲地主動拉遠跟他的距離。
只要他一出現,她就要遁走。
顧景琛到教室后就被封白扯著要去看新轉學過來的小學妹。
顧景琛掙開封白的拉扯,皺著眉很不屑道:“要去你去,我才沒興趣。”
封白:“好,那我自己去,你告訴我她在高二哪個班?我現在就去瞅瞅。”
“13。”他沒什么耐心,懶得費口舌,很是言簡意賅。
封白一溜煙就沒影了。
直到上課鈴響,封白踏著鈴聲跑進教室。
他氣喘吁吁地一屁股坐下來咕嘟咕嘟快速喝了幾口水,才扭臉對顧景琛說:“你丫是不是記錯了?我去了13班,一直蹲到要上課,根本沒有新轉來的叫栗梔的小學妹。”
顧景琛:“?”
操。
真他媽的沒找到教室?!
這么傻的嗎???
他突然想起他讓她自己找教室還不準她跟著他的時候,女孩子那雙通紅的眼。
這得哭成什么樣兒啊?
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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