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顧景源才放開了穆倩雪。
門外看著的眾人都站在原地，沒有一人走進去，沒有一人走上前。
穆倩雪被顧景源摟著，靠在他懷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臉上全是淚水。
顧景源心疼極了。
他知道她因什么而哭，但他不后悔這么做。
緩過氣后，穆倩雪看著顧景源，眸中泛著盈盈水光。
她開口：“誰讓你來的，你瘋了嗎！”
推了推顧景源，但沒推動。
顧景源把她抱得更緊了。
“乖寶，別哭了，好不好？”顧景源輕聲哄著。
他知道他的寶兒是個小哭包，從小就愛哭。但這是自穆爺爺去世后，他第一次看穆倩雪哭得這么厲害，哭得這么傷心，哭得這么絕望……
顧景源感覺自己的心被她哭得碎成了渣……
“你不該來的……”穆倩雪閉著眼，任由淚水落下。
“寶兒，別趕我走，好嗎？”
顧景源伸手拭去穆倩雪的眼淚，可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即便閉著眼睛，即便有顧景源給她擦拭，也一直停不下來……
最后，顧景源捧著她的臉，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穆倩雪沒再做任何掙扎，因為她知道，再掙扎也沒用了……
他剛剛吻了她，她的嘴唇也被他咬破了……
這場疫病的傳染性，在場所有人都很清楚。這種程度的親密接觸，就算不檢測，他們也都知道，顧景源肯定也……
外面的眾人看著房里的兩人……
顧景源吻去穆倩雪臉上的淚水后，指腹輕輕撫著她唇上的那道小口子。
那是他剛剛咬破的，上面沁出的血也被他舔掉了，只余一點鮮紅。
“疼嗎？”他問。
“疼，好疼……都怪你……”穆倩雪的眼淚再次涌了出來。
“好，怪我，是我不好，把我的寶貝弄疼了。”顧景源又吻了吻她，“寶兒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該難受了。”
穆倩雪吸了吸鼻子，攥緊拳頭給了顧景源兩拳：“為什么要這么沖動，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感染了，你剛剛那么做，你肯定也……”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還！”穆倩雪氣極了，瞬間拔高了聲音。
“寶兒不生氣好不好？知道你感染了，我沒法無動于衷。”
“可你知不知道這場病是會死人的！”穆倩雪一把推開顧景源，大吼道。
“知道。”顧景源誠實回答。
“你說什么！”穆倩雪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她腳下一個踉蹌，雙手扶在桌子上，才穩住自己的身形。
“我說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已經死了三個人，我也知道你感染了，所以我來了。你感染了，我陪你。你若出事，我絕不獨活。”
顧景源把穆倩雪抱起來，坐在椅子上：“寶兒不要生氣，好嗎？”
穆倩雪把頭扭開，她沒辦法不生氣。
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這場病疫的嚴重性，卻還是不管不顧的闖進來……
穆倩雪真的沒辦法不生氣，她已經要氣瘋了！
可現在這臭男人感染是百分百能肯定的，又不能讓他回去……
想到這，穆倩雪真的是又氣又急又怕……
她知道自己感染時，知道自己發病速度比其他人快了很多時，都沒這么害怕。
可一想到顧景源也感染了，穆倩雪就很怕很怕。
他如果出事了……怎么辦？
“你不怕死嗎？”穆倩雪看著他，問。
“陪你，我不怕。”
“可我怕，我怕你出事，我不想要你出事，你為什么要這么沖動啊……”
穆倩雪又哭了，哭著哭著，突然一口血吐了出來。吐在了顧景源身上，也吐在她自己身上，那么鮮紅，那么刺眼。
“寶兒！”顧景源眼中一片猩紅。
門外的林澤然等人也瞬間涌了進來。
穆倩雪抬手阻止了他們繼續上前：“都別過來。”
她朝顧景源搖了搖頭，特別淡定地拿紙巾擦掉嘴邊的血跡，然后拿出記錄本記錄下自己的情況。
這件事，這幾天她已經做習慣了。
對于穆倩雪來說，吐血其實比咳嗽要好受很多。咳嗽的時候，才是真的難受，全身都在痛。
“妹妹……”林澤然開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穆倩雪打斷了。
她說：“我沒事，都別擔心。”
顧景源看著穆倩雪的那本記錄本，等她寫完后，他立馬把本子抽走。
穆倩雪伸手去搶，卻被他握住了雙手。
“你還給我！”她不想讓顧景源看到這些記錄。
剛剛一時氣傻了，也沒想那么多，竟當著他的面寫記錄。
他知道她感染，已經快瘋了，如果被他知道她親自試藥……
穆倩雪還在試圖搶走她的記錄本，顧景源卻一只手箍緊了她，另一只手快速翻著記錄本看了起來。
穆倩雪眼睜睜看著他把所有的記錄都看完。
那里面記錄了穆倩雪每一天試藥的時間，每一次血液化驗的結果，還有她每天的病情。
密密麻麻，記了很多，也很詳細。
顧景源從這里面了解到他的寶兒這幾天有多難熬，有多難受。咳嗽，反復發燒，失眠，咳血，意識模糊，嘔吐，吐血……
越看下去，他的心就越痛。
但他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平靜。平靜到，讓穆倩雪有些害怕。
她沒再亂動，安安靜靜，乖巧無比地待在顧景源懷里，抬眸看向他，對上他的雙眼。
他眼中似乎沒有一絲情緒，又似乎，隱藏著許許多多讓她看不懂的情愫。
就如平靜無比的湖面，可沒人知道，底下是如何的波濤洶涌……
顧景源合上記錄本，看著穆倩雪，問：“這是什么？”
穆倩雪垂下眼眸，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顧景源捏著她的下巴，強制她抬起頭看著他。
“我問，這是什么。”
他加重了語氣，不似他以往和她說話時那般柔聲細語，反而很是冰冷強硬。
下山這么多年，他幾乎沒有這么對她說過話，除非真的氣狠了。
但以往，哪怕她真的讓他很生氣，他也會盡量收著自己的情緒。因為他怕嚇到她，因為他不舍得兇她……
可是現在，他完全沒有一點點的顧慮與收斂。
穆倩雪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很生氣。
“告訴我，這是什么。”
顧景源心里已經知道了，卻仍執著地想從她嘴里聽到答案。
但她倔強地不肯說出口。
兩人就這么對峙著，誰也不讓誰。
最后，是所長開了口。
他說：“顧爺，這是小雪的……試藥記錄……”
顧景源一拳砸在桌子上。
“砰”的一聲巨響，毫無征兆地……
穆倩雪在他懷里嚇得跳了一跳。
雖然生氣，可看到小家伙被嚇著了，顧景源還是第一時間去安撫她。
他沒說話，只輕輕撫著她的后背，看向她的眼神變得溫柔，神情也緩和下來。
等到穆倩雪緩過來后，顧景源猛地看向其他人。
他開口，聲音如冬日里夾著冰雪的寒風，讓人不寒而栗。
“你們竟敢讓她試藥！”
她要參與藥物研究，他沒有阻止，還出資修建了這一處的實驗室與隔離所。
他們這些人，研究所用的器材，防護用品，甚至每日的伙食，日常所需的物品等等，都是他提供的……
環境，他盡可能給他們創造更好的。
器材用品，他都給他們最好的。
每日飯菜都是他吩咐啟盛的廚師專門給他們做的。
藥物研究需要藥材，他送。
需要資金，他給。
這邊缺什么，只要說一聲，他全都給他們送來。
他這么做，為的是什么？為的是誰？他們這些人全都心知肚明。
如果沒有穆倩雪，顧景源根本不會做這些事。
他的寶兒感染了，他沒有怪他們，可他們卻讓她去試藥！他們怎么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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