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上，穆倩雪和顧景源拿了藥簍和藥鏟，就直奔藥田而去。
采了足夠的瘴霧葉和碧靈果，出了藥田，穆倩雪費了好一番口舌，才讓顧景源同意她去小溪邊用溪水洗手。
洗完手，穆倩雪站了起來，看著爺爺奶奶們墓碑的方向，沉默著。
須臾之后，她輕聲對身邊之人說：“源哥哥，我們，去看下爺爺奶奶們吧。我的毒解了，還沒告訴他們呢。”
雖然實驗室那邊急著用藥，可……
穆倩雪垂下腦袋，眼眶有些微紅。
“好。”顧景源牽過穆倩雪的手，用帕子把她手上的水擦拭干凈。
他擦得認真，一時也沒注意到小家伙的異常。
等到他抬頭看著穆倩雪的時候，她已經和平常無異了。
“藥材先放這邊嗎？”顧景源問。
“先放著吧，反正回去還要經過這兒，等會再來拿。”
“嗯。”顧景源點頭，把穆倩雪的一只手塞進她的外套口袋里，另一只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帶到了他的外套口袋。
“天冷，手揣著，暖和點。”他輕道。
他家小家伙的體質導致了天氣一冷，她的手就會特別冰。就算現在是冬天，這小溪里的水，都沒她那雙手冰。顧景源握著她那冰冷的小手，心疼壞了。
穆倩雪扯了扯嘴角，對他笑了一下：“嗯，都聽你的。不過有源哥哥牽著，不冷。”
“嘴這么甜，回去獎勵你。”
穆倩雪嗔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顧景源也不在意，只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后陪著人朝目的地走去。
他看得出來，自上了山，他家寶兒的心情就有些沉重，并不是很好。他只能用調笑的方式，試圖讓她心情好點。
但很顯然，并沒有什么效果。他能感覺到，他的小家伙依然悶悶的。
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今天的日期，顧景源才發現，竟是馮奶奶的忌日快到了。
難怪這小家伙上山之后，就有些不對勁。
她估計一開始也沒想起來。這段時間的忙碌，以及身體的不適，病痛的折磨，想來，是讓她忘了日期，忘了時間。
她是在自責，責怪自己差點忘了馮奶奶的忌日吧……
這個傻丫頭啊……這又怎么能算她的錯呢……
更何況，她并沒有真的忘記。
顧景源在心里嘆息一聲，把穆倩雪的手握得更緊了。
穆倩雪察覺到了，但她仍一句話也沒有說。
兩人一路沉默著，來到爺爺奶奶們的埋葬之處。
穆倩雪掙開顧景源的手，跪在地上，一一給五位爺爺奶奶各磕了三個頭。
磕到馮奶奶的時候，她開口，說了句“對不起”。
十五個頭嗑完，穆倩雪額頭上紅了一片，惹得顧景源心疼不已。
她拉著顧景源在旁邊坐下，喃喃自語道：“爺爺奶奶們，囡囡又來看你們了。”
“前幾天囡囡沒上山，因為下了好大好大的雨，而且囡囡生病了，來不了。”
“不過爺爺奶奶們不用擔心，囡囡病已經好了，現在已無大礙。毒也已經解了，囡囡的第三劫，算安然渡過了吧。”
“囡囡差點就忘了馮奶奶的忌日，對不起，馮奶奶，是囡囡不孝。”
說到這，穆倩雪的眼里已經蓄滿了淚水。但她努力控制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好一會，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嘆了一口氣：“爺爺奶奶們，囡囡得走了，實驗室那邊還等著囡囡把藥材帶回去呢。囡囡過幾天再來看你們，再來，親自請罪。”
說完，又給爺爺奶奶們磕了頭，然后看向顧景源，開口道：“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顧景源點頭，什么都沒說。
看著小家伙額頭上那一抹紅，他心疼極了，把人擁入懷里，無聲地抱了好一會，才放開。然后和來的時候一樣，把人帶走了。
回到藥田，背上藥簍，顧景源牽著穆倩雪，回到了房子里。
“還有什么要帶的嗎？”顧景源問。
穆倩雪搖頭，神情懨懨，沒有說話。
顧景源抬手，在快要觸到她額頭時，又猛地把手收回。
他的手轉而摟在她腰間，把人往懷里一帶，后低頭，無比虔誠地在她額頭上落下極輕的一吻。
“那先下山了，過幾天，我再陪你回來，好不好？”
穆倩雪點頭。
顧景源看了一眼藥簍，又問：“這些怎么帶下去？”
“直接把藥簍背下去吧。”穆倩雪終于開口說了話，“過兩天還要回來，到時候再拿回來。”
“好，聽寶兒的。”輕輕揉了揉穆倩雪的頭，顧景源輕聲說。
兩人相攜下了山。
車上，顧景源看著一直絞著手指，忽而又把手指送進嘴里咬著的小家伙，終是不忍，把人拉到懷里抱著。
“不要胡思亂想，馮奶奶的忌日還沒到，你并沒有忘了，不許再這樣懲罰自己了。”
穆倩雪癟著嘴，眼里盛著淚光：“我忘了的……如果不是實驗室沒有碧靈果和瘴霧葉，我們今天沒有上山，我肯定會忘了。馮奶奶對我那么好，我卻忘了她的忌日，是我不孝……”
顧景源輕嘆一口氣。他的寶兒，有時候就喜歡鉆牛角尖，若是不好好開導她，小家伙不知道要胡思亂想成什么了……
“寶兒，沒有那么多的如果。”他輕哄道，“現在的事實是，馮奶奶忌日未到，但你已經想起來了，所以便不算忘。”
“你是因為忙著解藥的事，忙著救人，忘的，是每天的日期，而非馮奶奶的忌日這一天。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再者，你不是說，爺爺奶奶們都去當老神仙了嗎？馮奶奶肯定也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她那么喜歡你，愛你，又怎么怪你。”
“寶兒今天那么懲罰自己，十幾個響亮的頭就那么磕了下去，爺爺奶奶們看到了，肯定心疼。看到你這么自責，肯定也是會心疼。”
“寶兒別這么懲罰自己了，好不好？你這樣……”他輕輕碰了碰穆倩雪的額頭，接著說，“我也心疼……”
穆倩雪抬眸看著顧景源，眼里有些茫然與疑惑，似乎是在思考他所說的話，有無道理。
顧景源接著說：“人生，總會面臨許許多多的選擇。有時候，為了一些事情，會不得已放棄另一些事。寶兒，你要明白，很多時候，魚和熊掌，并不能兼得。”
穆倩雪眼中茫然更甚。
“可我兼得了呀。患者，能救。馮奶奶的忌日，也還沒過，我沒有忘記，還來得及。”
顧景源輕笑：“對啊，寶兒沒有忘記，還來得及。那么，寶兒又在糾結什么呢，嗯？”
穆倩雪恍然大悟：“你說得對，我不該糾結的。我沒有真的忘記，一切都還來得及。我沒事啦，謝謝源哥哥。”
她沖顧景源笑了笑。這個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沒有勉強，不是強顏歡笑。
“想明白了就好。”顧景源揉了揉穆倩雪的頭，“那我們先回實驗室了？”
“嗯，回吧，那邊還等著這些藥材呢。”
顧景源給穆倩雪系好安全帶，吻了她一下：“寶兒坐好了。”
“嗯嗯。”
隨著穆倩雪話音落下，車子也緩緩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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