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菀凝十五歲那年，母親走了，從那之后，她便成了一個孤兒。
生理上的父親雖在世，但在柳菀凝心里，他和死了沒兩樣。
其實在柳菀凝小的時候，她也和其他小孩一樣，有父母疼愛。
雖然父親常常外出，經常沒在家，一離開便是很長的時間。
但母親總說，父親是在為了她們而努力，讓她不要怪他。
柳菀凝相信了。
她總是很期盼父親回家的日子。
每次父親回家，總會給她帶很多禮物，給她買漂亮的衣服。他總說，他是她的小公主，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那時候的柳菀凝也和其他小孩一樣，認為父親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她也曾經，很喜歡很喜歡父親。
她從來沒有想過，向來疼愛她，對她幾乎有求必應的父親，會是一個騙子。
她也沒有想過，原來母親和父親，并沒有領過結婚證，他們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她更沒有想過，她的父親，原來是有妻子的。而且，他還有另一個女兒，還只比她小半歲……
知道這些事情，是在她八歲那年。
有一天，柳菀凝放學回家，還沒進門就聽到了父親的聲音。
她高興極了，連忙跑回了家。
可回到家，看到的卻是哭紅了眼睛的母親，和臉上帶著冷意的父親。
柳菀凝呆呆地站在原地。
“凝凝回來了啊？”看到她，父親走上前抱住她，對她說，“房間里有爸爸給你帶的禮物，凝凝先回房間寫作業，好不好？”
柳菀凝猶豫了好一會，掙扎著從父親懷里下來。
她跑到母親身邊，抱住她，質問父親：“我媽媽為什么哭了？你是不是欺負媽媽了？”
父親還沒回答，母親就先摸著她的頭，開口說道：“凝凝別瞎想，爸爸沒有欺負媽媽。媽媽和爸爸還有話要說，凝凝乖，先回房，好不好？”
柳菀凝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最后點了點頭。
她不放心地對父親說：“你不許欺負媽媽，不然我以后就不要你這個爸爸了！”
“凝凝放心，爸爸不欺負媽媽。”
得到父親的保證后，柳菀凝才回了房。
直到母親去叫她吃晚飯，她才從房里出來。
出來看到母親已經和往日無異，她才放心。
父親那一次回來，只在家里待了三天就走了。
那三天，柳菀凝發現母親不像以前一樣，似乎一直在刻意和父親保持著距離。
柳菀凝想不明白是為什么。
父親離開一周后，母親突然帶著她搬家了，并把她的姓改成了柳姓。
柳菀凝以前不姓柳，而是隨父親，姓張，叫張菀凝。
柳是母親的姓氏。
母親是B市人，原先住的地方是B市東城區，可她突然帶著她搬到了西城區。
柳菀凝問母親為什么，母親猶豫了很久，還是告訴了她實情。
也是在那一天，柳菀凝才知道，原來她的父親，一直都在騙她們……
母親跟她說，父親有自己的家庭，她們不能去打擾他了。以后，她只有母親沒有父親。
柳菀凝聽母親的話，從那之后，她們母女就跟她父親斷絕了來往。
沒有父親的生活，對于柳菀凝來說，和以前其實沒什么差別。
以前有父親，也一直都只有母親在照顧她，陪伴她。父親長年累月不在家，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
沒有父親就沒有父親吧，只要母親還在，就好。
也是從那時候起，柳菀凝不再喜歡父親了。在她心里，也只當父親已經死了。
她和母親相依為命，日子雖過得比較清貧，卻也依然快樂。
后來柳菀凝漸漸長大，也慢慢知道了一些母親和那個男人的事。
她知道了母親是被那個男人哄騙了，才會和他在一起，才會沒名沒分就給他生了孩子。
她知道了那個男人一直以“家里父母不接受她的身份，認為他們兩人門不當戶不對，所以不同意他們結婚”為理由，來欺騙母親。
那個男人家里有錢，柳菀凝和她母親都是知道的。
所以他一直用家世來PUA母親，讓母親覺得是自己平民的身份配不上他……
他也一直在欺騙母親，讓母親以為他一直在為了能和她結婚而努力……
這一欺騙，就是好多好多年……
柳菀凝覺得，母親真的很傻。
她怎么能傻到，這么多年，完全不懷疑。
她怎么能傻到，堅信那個男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柳菀凝問過母親，是那個男人欺騙了她，錯不在她，為什么不找他算賬。
但母親告訴她，那個男人家里有錢有勢，她們斗不過，也惹不起。
她說她只想把她撫養成人，離他們遠遠的，就好。
她跟柳菀凝說，不要去招惹他們，上層的人，他們惹不起。
柳菀凝一一記下。
母親沒有說錯，身份懸殊，他們的確惹不起……
柳菀凝以為，她和母親已經主動遠離那個男人了，就能相安無事。
可她沒想到，有些人的惡，是自出生起就刻在骨子里的。
她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壞到那種地步。
她也沒想到，即便她們主動遠離，可有些人，還是不愿意放過她們。
在她十五歲那年，那個男人的妻子和女兒發現了她和母親的存在，并查到了她們居住的地方。
那母女兩找上門，端的是一副大方端莊的模樣，說要把她們接回張家。
她們說回去之后，她就是張家大小姐。可以擁有好看的衣服，寬敞的房間，過上比現在好很多的日子。
但柳菀凝和她的母親都不愿意。
對于她們來說，現在的日子就已經很好了。母女二人相依為命，雖不富裕，但過得下去，就足夠了。
母親跟那母女倆說，她無意插足他們，但也確實插足了，是她有錯在先。
她說她已經和那個男人斷絕來往，不會再和他聯系，也不會帶著柳菀凝回去，更不會打擾他們的生活，讓他們放心。
聽到母親的話，母女倆也沒再多說什么，就走了。
只是臨走時，那個比她小半歲的女孩回頭看著她，唇邊勾起一抹笑容。
她看柳菀凝的眼神，讓柳菀凝覺得渾身不舒服。就好像，被什么東西盯上了一樣，她無端打了幾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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