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
陳曉雯下班后，剛走出公安大樓，就被汪丹云給攔住了。
“我能跟你談談嗎？”
雖然不記得上次跟林家瑋爭執的內容，但汪丹云不想離開那個部門后，還欠對方一筆債。
要走，就要盡量走得干凈。
離公安大樓不遠處的一家茶樓。
兩個女人坐進了一個小包廂。
“汪小姐，我承認是我不對，在沒有經過你允許的情況下，私自把視頻轉發給了他人，還對外暴露了你跟林家瑋的私事。”
“但我也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其實你跟林家瑋兩人之間的事，本來就跟我沒什么關系。”
“可你們倆不該拿我當傻子，一次又一次的戲弄我……”
上次林家毅來找她，還說會盡快給她一個交代。
可現在……
半個多月都過去了。
一個字的解釋，都沒有給她。
倒是林家瑋這半個月來，都沒有發信息騷擾她了。
讓她著實安靜了一段時間。
想來，是他和搭檔的事情暴露出來后，自己也沒臉了吧。
汪丹云看著眼前的女人，不得不承認，林家瑋喜歡她，沒有意外。
這女人長得不錯，專業能力更是業內頂尖，就連性子也是可圓可扁，但又絕不放棄自己的驕傲和原則。
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
“對不起！我騙了你。”
“嗯！……什么意思？”
陳曉雯被對方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給搞得一臉懵逼。
汪丹云給陳曉雯斟上一杯熱茶，垂眸盯著玻璃茶壺里茶葉在開水中伸展開的樣子。
腦中思考了半晌，才扯出了一條線出來。
“我跟林家瑋除了工作關系外，私下里，沒有任何一點男女之間的情愛。”
陳曉雯：“……”
“你逗我呢？兩年多前你就給我看過了你們的親吻視頻，現在才來跟我說你們沒有關系？”
她神情一凝，氣憤道，“是不是林家瑋讓你來這么跟我說的？”
“他怎么這么渣啊，吃著碗里的不夠，還想盯著鍋里的？”
“呵呵……”汪丹云被她怒氣沖沖的模樣，給逗笑了。
“謝謝你到了今天，還這么相信我。”
她喝了一口熱茶，才慢慢開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故事？
陳曉雯有點懵，這女人特意來找她，就是要給她講一個故事？
汪丹云是不是太閑了？
也是，不閑的話，也不會來找她了。
汪丹云沒有關注陳曉雯的反應，她的目光轉向了窗外，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不慌不忙地娓娓道來。
“我從小生活在一個幸福的中產家庭，我爸爸是當地一家大型民企的財務經理，我媽媽是一個家庭主婦。”
“后來，我生活的那個城市，有個二把手落馬了，背后牽涉出我爸那家公司數額巨大的行賄受賄……”
“我爸是財務經理，那家公司的老板就把他推了出來。”
“可我爸真的是無辜的，他對那些事根本不知情，那些背后的事，全是老板的小姨子一手操辦的……因為，她是那家公司的財務總監……”
“但我爸沒辦法自證，一開始，老板和小姨子為了撇開關系，就是用他的名義去行事的。”
“最后，為了不連累我們母女倆，我爸選擇了一種最慘烈的方式，用跳樓來自證清白……”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是一個陰雨天，天上烏云密布，風刮得街上的廣告牌都嘩嘩作響……我站在大街上，眼睛都睜不開……”
“可我爸就站在他們公司廠房樓頂，垂下一條他用自己鮮血寫的‘我是冤枉的，盼青天大老爺給我一個清白’條幅，然后直接從八樓跳了下來。”
“跟著他一起落下的，還有豆大的雨點，我爸身下的血，慢慢地，就像一條條小溪一樣，往四周流去……”
“我媽看見那一幕，都傻了，她一個自從生下我，就再也沒上過班的家庭婦女，哪里懂這些職場的傾軋和陷害……”
“她抱著我的頭，不讓我去看我爸，最后看著遠處呼嘯而來的救護車和警車，只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丹云啊，要好好活著。”
“然后，她就放開我，義無反顧地朝警車沖了過去，直接撞死在當場……”
“那天的雨可真大啊，警車聲，剎車聲，還有人群的尖叫聲……好像都被雨聲給覆蓋了，我耳中除了啪嗒~啪嗒~啪嗒~的雨聲，再也聽不見其它……”
“前后不到十分鐘，我就親眼看見我爸、我媽，相繼死在了我面前……”
陳曉雯聽到這里，已經有點受不了了，她掐了掐掌心，啞著嗓子說，“你別說了。”
汪丹云轉頭看向她，挑了挑眉，“怎么，覺得這個故事太假？”
陳曉雯深吸了一口氣，“不是，那些事都過去了，你……你別難過了。”
她嘴笨地安慰著，也不知道這時還能說些什么？
明明汪丹云一臉平靜，但陳曉雯還是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刻骨的孤寂和仇恨。
她試圖轉移話題，“你那時候多大？”
“多大？”
汪丹云沒有太強烈的反應，歪了歪頭，想了想，“當時我讀初三，好像再過一周，就是中考呢……”
“嘶……”陳曉雯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光閃爍不定地看向眼前的女人。
難以想象一個這么強勢的女人，當年會有這樣悲慘的遭遇，還是在人生的重要節點。
汪丹云看著陳曉雯眼底的心疼，輕輕笑了笑，這可真是一個善良的好女人。
“那年中考，我考了我們市前十名呢……”
“你說，我是不是很冷血？”
“不，不是的……你沒有……”陳曉雯面對如此冷靜的汪丹云，反而有點語無倫次。
因為她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她的悲傷。
這是一個把所有傷和苦，都壓在了心底的女人。
“你很優秀！你比我們很多人都要優秀和堅強！”
汪丹云自嘲一笑，“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再優秀和堅強，可老天也不想讓我好過啊。”
“后來，是當天負責辦案的那個警察，收留了我，他對我說，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不會讓好人心寒。”
“我信了他的話，后來，我爸的罪名果然洗清了，可他和我媽，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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