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
江如寶終于從書房鉆了出來，進房間查看了一下付琦蕓的狀態。
江爺爺一直在旁邊守著，每隔半小時就上前查探一番，調整銀針的落腳和深淺度。
看見他出來，再觀旁邊施志杰緊抿成一條線的唇，還有握得死緊的拳頭。
輕嘆一聲，眼中的悲憫之色一閃而過，代他把心里話問了出來。
“有眉目了？”
江如寶也沒有遲疑，點點頭，“有一個大概方向了，但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旁邊傳來一聲大喘氣。
原來是施志杰自從江如寶出了書房，就一直憋著一口氣。
想問，又不敢問。
現下，聽見有眉目了，高懸于頭頂的那柄利劍移開，心中那口氣才終于吐了出來。
冷不丁雙腿一軟，差點站不住，手快地撐住了旁邊的墻壁，才沒有出丑。
江如寶轉頭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多說，直接從付琦蕓頭上拔了幾根頭發下來，又剪下幾小段手指甲，再從她身上抽走一管血。
然后又從阿蘿身上，也抽走了一管血。
阿蘿滿含期待，伸出細白的胳膊，不斷詢問：“一管血夠嗎？不夠的話，再多抽點。”
江如寶抬眸看了她一眼，“暫時夠了，不夠我再找你要。”
“嗯！”阿蘿重重點頭，“不用擔心我，我年輕，血氣旺著呢，哪怕讓我把血都抽給付姐姐也沒關系。”
江爺爺側目看了小姑娘一眼，心中暗贊，這倒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丫頭。
江如寶收集好樣本后，轉頭說：“爺爺，我要回實驗室一趟，這邊……”
付琦蕓現在的身體狀態，著實不太適合移動。
江爺爺似是知他心中所想，抬手拍拍他的肩，“放心去吧，這邊有爺爺在。”
晃眼間，小時候那個調皮搗蛋、古靈精怪，性子盡得他真傳的小孫子，已經長得比他還高了。
身材抽長挺拔，像棵迎風而立的小白楊一樣。
遇事時，神色間，俱是讓人放心的妥帖與穩重。
孩子是真的長大了。
江爺爺心里安慰愈甚，又補充了一句。
“不要給自己太大心理壓力，放開手腳去做，爺爺觀她面相，祖上蒙蔭極盛，實在不是個短壽之相。”
“這一劫，雖兇多吉少，卻也不是沒有機會絕處逢生。”
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江如寶聽的，還是說給旁邊的施志杰聽的。
只見江如寶微微一笑，掃了旁邊的施志杰一眼，點點頭，“有爺爺這話，我心里就有數了。”
祖孫倆自有他們之間的默契。
就像之前針對王婷婷的事，要說江爺爺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嗎？
恐怕不是。
江如寶能沒有后顧之憂地去教訓王婷婷，背后是江爺爺默許的結果。
有江爺爺在這里鎮守著，施志杰直接飛車把江如寶送回他的實驗室。
回到他的地盤后，江如寶先是掏出一款可穿戴式頭盔，遞給施志杰。
“你帶回去給付姐姐戴上，如果她那邊有什么新情況，我這邊會第一時間知道。”
“你也不用守著我，有消息后，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說完，就一頭扎進了化驗室。
直到夜幕低垂，繁星漫天，都沒見他出過一次門。
最后當天邊即將泛起一絲魚肚白時，江如寶才半瞇著一雙熬得通紅的雙眼走出來。
施志杰一個激靈，迅速走上去，“小寶……”
江如寶揉了揉眼睛，“你來了。”
“嗯。”施志杰點點頭。
眼見一天快要過去，他根本待不住，在江爺爺再三保證付琦蕓沒問題后，他半夜就來江如寶這里守著了。
不管是什么結果，他都想第一時間知道。
江如寶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施志杰心里跟打鼓一樣，心跳聲仿佛要沖突耳膜。
眼前突然遞過來一張彩色掃描件。
施志杰一愣，“這是什么？”
江如寶張口，可聲音一出口，就啞得不行。
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喝一口水了。
怪不得嗓子火辣辣的。
施志杰表情訕訕，趕緊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
江如寶一口氣喝掉，輕咳了兩聲，這才解釋道：
“我在付姐姐的頭發絲里提取到一點微量毒素殘留。”
“這是一種深海里的罕見小型水母，從它身上可以提煉出一種很罕見的類神經毒素。”
“這東西單獨使用，可能只會讓人突然神經麻痹一下，用不了多久，就會被身體自動代謝掉，不會對人體造成多大破壞力。”
“但赤木不知道怎么誤打誤撞，用這種毒素，再加上另外幾種輔助藥材，就制成了一種新毒素。”
“赤木就是在詛咒之術中，加入了這種新毒素，破壞了付姐姐大腦的正常激發機制。”
“讓大腦在特定刺激下，向全身機體組織，下達錯誤的運行指令。”
“所以不管阿蘿姐姐用什么辦法緩解，都治標不治本，只會加速衰老。”
“我們要想辦法先把這種毒素對大腦產生的影響給去除掉，才能進行下一步解咒之術。”
施志杰接過那張彩色掃描件，眉頭皺得死緊。
“這是什么水母，我怎么從來沒見過，哪片海域有？我這就立馬派人去尋……”
江如寶自己又倒了一杯溫水喝掉，咂了咂嘴，總覺得嘴里少了點什么東西。
但這絲疑惑一閃而逝，他轉頭點了點彩色掃描件底下的備注。
“這種水母很罕見，只生活在極深的海域，樣本不足，所以研究的機構也很少。”
“現成的毒素我剛查了全球所有庫存庫，只在北美一個私人實驗室里有。”
“你現在聯系那邊，看他們愿不愿意出讓。”
“而且那點庫存可能不夠，我還要做配比實驗，需要提煉新的毒素。”
“但這種水母又只在深海里才有……唉，現在讓人去尋，不知道時間來不來得及？”
聽著江如寶的話，施志杰心里先是一喜，接著一驚。
雙眼里冒出堅定又執拗的幽光，“小寶，這事你放心交給我，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我一定會及時找到的。”
江如寶沒多說，點點頭，相信這種事，交給這個男人辦，他一定會傾盡全力。
他看了眼時間，一下子驚住了，“這都快早上五點了？我在里面待了這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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