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柴天諾擎起狹長白鹿，沖著遠處只是輕輕一揮：
“山舞銀蛇。”
青山晃，狂風卷雪呼嘯數里，巨妖雙眸驟緊，狂奔的身軀轟然倒地，無數身影從體內沖出，有仙家有大妖，也有古怪的精怪。
脫體飛出的存在瞬間碎裂一地，便是神魂也不再存在，化作純粹的靈氣回歸幽海。
原本巨大的身軀迅速縮小，所謂的契約因果隨眾存在的泯滅消失不見，最終只余一雙眸驚恐的人魚，化作冰雕趴伏在地。
這是柴天諾特意施為，人魚所言牽扯頗多，他想要弄清楚其中緣由，說不得牽扯的便是上古時期的辛密。
柴天諾揮揮手，青鸞取出一枚朱果與螭龍無垢服下，原本近乎致命的傷勢很快好轉。
輕招手，數里外化作冰雕的人魚疾飛而至，柴天諾揮手散掉寒氣，人魚立時趴伏在地大聲喘息。
柴天諾輕搖頭，巨妖形態雖說法術稀少，終究是元嬰大圓滿的境界，未成想本體竟然只是一區區煉氣巔峰，這差距屬實不小。
“某問你答，據實說莫隱瞞，可能做到？”
柴天諾輕聲問，人魚點頭，眼中淚花落地，化作大小不一晶石，其鼓氣勇氣問：
“大能，若我據實說，可能留得性命？”
“某并非嗜殺之人，只要未有半點隱瞞，某自會放你走。”
聽聞此言，人魚忍不住回首望望消散的一干二凈的契約者，一旁的青鸞也是咧嘴，便殺個一干二凈了，這也算并非嗜殺之人？
師父這不是明眼說瞎話嘛！
“莫這般看我。”
見人魚回過頭來用意味頗深的眼神望著自己，柴天諾輕搖頭說：
“那些契約者看似正常擁有自我，實則盡是你所用邪法演化，莫說肉體，便是神魂也同樣被污染。”
“與他們來說，活著便是遭受無窮盡的折磨，便是轉世輪回也入不得。”
“所以某徹底泯滅他們，化作最本源的靈氣回歸，若有機緣，無數歲月后，終能再次復蘇。”
說罷，柴天諾望著人魚，認真說：
“爾，是何出身？”
“幽海深處，莫名意志聚合誕生。”
輕聲說，見柴天諾皺眉，人魚緊忙解釋：
“我將一蘇醒便身處幽海深處，由諸多散碎意志聚合而成，之前并未有記憶存在。”
一眼看出人魚并未撒謊，柴天諾繼續問：
“為何以血肉飼人，以求身魂？”
“……便這里，自打意識蘇醒就有個聲音與我說，一定要盡快成長，汲取萬靈身魂，待哪日可揮手斬破幽海天幕了，便去歸墟，那里有真正的我在等待復蘇。”
柴天諾眼角微跳，這話牽扯的東西便深了。
何為歸墟，列子有載，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最后匯聚到的無底深洞便是歸墟。
即便天下水流淌填充無數歲月，其依然不見半點滿溢，那是諸多仙神都感覺神異之處，卻與海眼正好相反。
想到這里柴天諾冷不丁想起綠萍兒，隱隱記得有個說法，綠萍兒便是一方世界的海眼，萬千水靈，皆為其所出。
“真正的你是何物？”
柴天諾再問，人魚思量許久，眼神有些空洞的說：
“不知，只是隱約間有感，那里，便是我真正的歸屬。”
說到這里，人魚眼中淚水再次嘩嘩流出，不多時便帶了血色，緊接便是血紅，落在地上化作猩紅珠子，看的人心中隱隱有些發毛。
見人魚如此，傷勢好轉的螭龍無垢起身來到人魚身旁，表情認真的說：
“人魚且等，我已找到機緣，便是大能，待把借來之物回還，便能履行與你契約。”
說到這里，螭龍無垢沖柴天諾俯身行禮，認真說：
“大能，多年前我”
“知曉，不用多想，你吞下的，是某真身的一部分。”
柴天諾語氣平靜地說，螭龍無垢先是一驚，緊接恍然點頭，若這般說來那便對了，印象中某些模糊的畫面慢慢清晰。
“咱倆事情不急，你先與人魚處置好事情，她已無多長時間。”
聽聞此言螭龍無垢吃驚的細觀人魚，卻見其生命力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緊忙抓住纖細手腕將真氣渡入，可人魚體內的情況讓她再驚。
經脈甚至血肉都在流失，剩余的部分正在化作空洞巖石。
“怎會這樣？！”
螭龍無垢吃驚的問，柴天諾與一旁說：
“終究做了錯事，某的某些能力正好克制，能放過她的魂魄，已是某最大與她的開度。”
“螭龍無垢，你真的準備履行契約？”
人魚望著螭龍無垢認真的問，眼中已無血水流出，可原本靈動的眼神卻在慢慢固化，變成一對有些深邃的寶石。
“自然，我螭龍無垢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并非統一群島，而是言而有信！”
望著螭龍無垢，人魚笑了：
“那便好，臨死才見真知，原來之前歲月我都錯了，你才是根本！”
說到這里，人魚抬起手與螭龍無垢眉心一點，神魂瞬間匯入，緊接肉體石化，一陣風吹過，立時散落一地。
“這是……”
螭龍無垢撫摸眉心，那里多了一顆深嵌骨中的透亮寶石，水母光芒照耀下反射艷紅光芒。
“人魚把自己的神魂贈與你，已然洗滌干凈，卻是一份無上大禮。”
柴天諾輕聲說，眼神更是深邃，越發覺得這條罕見的純血螭龍來路不簡單。
在盡是混雜血脈的墟地出現純血螭龍本就不可思議，在受了人魚誓言的同時又得到自己真身遺骸，定然有其緣由！
便如此大事，一件可稱叨天之幸，第二件便是必然，螭龍無垢出身，定然有超乎想象之處。
“大能，我”
“莫叫大能，你我因果深重用不到如此生分，某姓柴，你稱謂某柴先生便可。”
柴天諾輕聲語，螭龍無垢躬身行禮稱呼先生，然后恭聲道：
“自數年前得到大藥，日夜里識海盡得先生留識教誨，其時便立誓，定會將先生遺骸歸返。”
“奈何無有任何頭緒，無垢自身本事淺薄，因果更是抓不住半分，若非先生親至，恐遙遙無期。”
“如今先生即來，那也到了還愿之時，只是不知需生取還是如何？”
螭龍無垢說的輕柔，青鸞卻是咧嘴，這婆娘于己夠狠，何為生取，刨胸挖腹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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