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萬法無咎 > 第九十五章 幻境真法 混沌無定
  未衷自然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樣,連忙稱謝。

  齊玉清器宇道心俱佳,雖然行事豪邁疏宕,其實也不缺縝密。回想一陣,只覺此人來得稍稍有些突兀;手無縛雞之力而能突破警戒哨騎,似乎概率甚是微小。

  于是氣凝于中,悄然散開真身法力,迎面一照。

  見不曾發現任何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豈料這法力一涌,卻讓未衷微一錯愕,旋即心中升起異樣的欣喜——揭破迷障,原來竟如此容易。

  冥冥中竟有如此巧合……

  原來。此時未衷之“易心法”雖在扮演凡俗武士而非齊玉清之身,但未衷對于此法及齊玉清本人皆有甚深認識,縱然不曾真正驗證,但心中已是確信無疑——若此時此刻再去“扮演”齊玉清,那周身松緊不一的不適感,定然會減免十之八九。

  換言之,齊玉清收束法力神意,抱一執中,以武士之資行走于外,是構成未衷感應異兆的重要因素。

  未衷似做出鼓起勇氣的模樣,道:“公主方才所舞,剛健有力,渾然天成,前后呼應猶如一體,可稱曲中上乘。”

  齊玉清身畔女侍一愕,柳眉一豎,喝道:“大膽!”

  齊玉清螓首微揚,不由莞爾。

  她自己倒是不以為意。

  在她看來,這大約是來人忽然得了偌大機緣,想要出言奉承;但并未適應雙方角色地位的差別,所以反有僭越之嫌。

  輕一揮手,齊玉清微笑道:“不愧是飽讀詩書之人。你考評之言,也算精當。”

  不料,未衷又道:“但是……公主這一舞,雖然一筆一劃、一動一靜皆臻至善,那也是因為公主殿下步履精微,執行無差的緣故。以本身氣質而論,此曲風格和公主殿下并不能算完全相諧。”

  “小可不才,幼年時偶然得了一部古譜《八部瀾舞曲》,私心以為和公主殿下異常契合,愿斗膽獻給公主。”

  此言一出,齊玉清身畔女侍,連呵斥的話也說不出來,直有些瞠目結舌。

  齊玉清自己,妙目一眨,也有些詫異。

  如果說未衷先前那一番話,稍失分寸,也可以用身份驟然變化進退失據來解釋。方才這番話,可實實在在有些膽大妄為了。

  齊玉清雖是修道中人,但其實平素行事風格意氣果決,深深印刻下王室公主的烙印。

  胸口一陣起伏,便欲出言呵斥。

  但她目光流動,在未衷身上一陣打量,只覺未衷的相貌氣度愈看愈是順眼。且未衷雙眸清澈,面色懇摯,似乎真的只是和自己分享心愛之物,而無諂媚邀功之意。

  心意一動,便改口道:“且拿來我看。”

  未衷伸手在懷中一陣摸索,旋即取出一件泛黃色的圖卷,雙手呈上。

  齊玉清接過一望。

  初時目光躍動,似乎尚有漫不經心之意。但稍看了一陣,面色卻愈來愈是鄭重。

  觀其神態,似驚似喜,時而蹙眉,時而穎悟。

  一刻鐘之后,齊玉清道:“我且試上一試。”

  四女侍目光在未衷身上飄浮游動,遮掩不住又嫉又羨的神色。旋即不約而同的又有一絲不服,都凝神等待,似乎偏要看看未衷所獻舞曲,有甚高明之處,值得公主如此重視。

  齊玉清踏步起舞。

  自第一步邁出,其后似緩似急,似促似密,速度愈來愈快,端的輕盈無比。

  四位女侍神色中先是不以為然;但觀望一陣之后,心神卻也都快速沉浸下去,再無旁騖。

  看齊玉清這舞蹈,身姿曲折幅度不算激烈,亦并無太多跳躍翻轉的動作,第一眼的沖擊力,似乎平平無奇。但若是看仔細了,卻不難發覺其有兩大好處。

  其一,此曲步法之精密深邃,簡直是匪夷所思。四名侍女在舞曲一道上知之深淺,卻也立刻心神投入進去——便是因為將其當做高深的武道步法來看了。

  其二,舞蹈之中上半身極手臂的動作雖然不算激烈,但一上一下,一起一落,仿佛舟中擺渡之人,似乎達到了一種奇異的平衡妙境。縱然齊玉清身著銀甲,身姿矯健,也沒有一絲不諧;反而是中和了齊玉清身上原有的一種窒澀。

  這一舞從頭至尾,共有二十四轉。完整演示一遍下來,竟是用了足足一個時辰。

  天色已然近黑。

  一曲既罷。

  四位侍女驀然發現,公主殿下面上紫光流布,竟是有一種昂揚奮發、神韻豐瞻的味道。縱然四人于修道全然是門外漢,且深知公主殿下常時照例處于法力內斂深藏的狀態,卻也莫名產生了一致的念頭——

  似乎公主殿下的道行修煉,因方才的一曲得到了極大的好處。

  未衷定睛觀覽,心中除了打破迷津之喜外,更有一絲打通真幻之別的快意。

  未衷所修《十二上玄經》中有一副冊名為《元序章》,當中記載一部法訣,名為《四引導法》。

  這一部分經文,說的是有四種特殊體質,雖然道法大成之后各自有不俗效用,但在修行途中卻會各自遇到一道難關,需要以秘法化解。針對四種特殊體質,各有一部法門,合稱《四引導法》。

  其中一種特殊體質,名為“混沌無定”。此體質修煉各類神通道術有著極佳的兼容性,全無壁壘可言。但是有一樁不妙,一旦其人進入神氣法力收斂如一的狀態時,便如一只精力充沛的猴子被捆縛住,時時掙脫不得。

  副作用也愈發彰顯——

  此人便進入混沌如醉之境,感知偏差。

  其實常時倒也無恙,無非不入定境而已;甚至感應那混沌如醉之境,還有些許好處,儼然修煉之一種。但每到破境關門,此弊端就十分致命了。

  因為那時非凝神入定不可。低境界時或許還能通過真寶助力過關,但是到了元嬰境之后,外物已全然無用,非得由本身力量,進入那“定而圓滿”的境界。

  經文中所載破解之法,是一道宛若舞曲的步法——《推星步》。陰陽兩道,依法施為,可以用一種特殊的節律,化解收斂之后的五感偏差。

  舍緣觀中諸位弟子,并未有一人用得到《四引導法》的;正常情形下未衷只怕也不易想到。

  但是齊玉清在法力收斂和釋放狀態下令未衷“易心術”感應明顯不同,以及齊玉清對于舞蹈的偏好,卻令未衷想到了這一層。

  真實法訣用之以幻境中人,立刻令未衷生出“此幻非幻”的明悟來。

  齊玉清一曲舞畢,出神良久。其神色雖似鎮定,但其眸中迷離光華之中,卻是透露出仿佛身在夢中的驚詫,較之方才未衷受封行軍書記的沖擊力,不知要勝過多少。

  足足百余息之后,齊玉清回過神來,望著未衷的眼色又發生變化。

  躊躇良久,齊玉清貌似試探的言道:“上真?”

  未衷面露驚愕,一副并未聽清的模樣,道:“什么?”

  齊玉清放下心來,只是眸中不知是驚喜還是失望。

  她原來疑心哪一位上真看上了自己的資質,所以傳以秘法。若此猜測是真,眼前這一位大能,道行端的非同小可。但此人既然出言否認,那就定然非是了。

  大神通者隱匿身份于市井,固然不算罕見。但此事都是點到為止,斷然沒有被人識破之后還繼續裝聾作啞的。

  莫非眼前之人,真的是自己的天降福星?

  正在此時,空中忽地劃過一道熾烈青色遁光。遁及齊玉清等人正上方立刻止住,然后緩緩落下。

  那遁光遙望去便極為濃烈,不像是人煙光遁;落地之后,未衷定睛一望,果是如此——竟是一座四頭靈鹿牽引的敞頂車駕,通體整玉雕成,左右各九道龍紋,隱隱有禁制相連。

  一先一后,二人踏步而出。

  當先這一位,面色威嚴,方面碧眼,頭戴一頂紫金冠,身上所著卻是一件樸素的青色常服,顯然十分不相稱。

  其后跟隨而出的那人,身量瘦削,手持一柄玉如意,卻是方士打扮。

  二人都是元嬰修為。

  未衷立刻辨認出來,這兩人都是千秋城中最要緊的人物——當首之人,正是當今朱方國主齊梁,齊玉清之父;而身后那位瘦削方士,卻是朱方皇室八位元嬰境供奉之一,也是齊玉清三位座師中的一位,名柳方遒。

  齊玉清快步上前,妙目一動,十分隨意的道:“拜見父皇。”

  又微一側身,對柳方遒道:“拜見柳師。”

  她對齊梁行禮之時已然十分隨意。其后拜見柳方遒,動作愈發潦草。

  齊梁道:“常時也就罷了。但今日可是六月十五。再不回返,可要錯過了修習‘如意止觀法’的時辰。”

  齊玉清連連搖頭,笑道:“好教父皇得知,今后只怕再也不必修持‘如意止觀法’了。”

  齊梁、柳方遒都是一怔。

  四目一對,齊梁對著齊玉清仔細一打量,納罕道:“你的‘鎖心如醉’之象,似乎大大緩解了。這是……如何做到了?”

  齊玉清伸出手指,指了指一旁的未衷。

  ps:昨天卡文,后兩章死活寫不出來,大晚上才想好。今天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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