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殿內。
小墨染斜斜靠在錦織的軟榻上,一頭烏發如云鋪散,朱唇微翹,鳳眸緊閉,熟睡時仍抹不掉眉眼之間攏著的云霧一般的絲絲哀愁。
江風攜著細雨敲打軒窗,榻前香絲飄搖,氤氳忽散。
君夜寒背襯一天江水,紫玉銀冠,玉帶楚腰,立于榻前,半張紫玉鎏金面具遮住臉龐。
風華雖然看不到,但見唇如早春櫻色,輕輕噙起一笑,便化了霧色江天,點了水墨山巒。
他的目光劃過小墨染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紅潤如海棠唇,最后落在不慎裸露在外的香肩,呼吸一緊。
微弱的月光下,潔白如牛乳般的肌膚,微微凌亂的綾羅,即使枕邊放著的耀眼明珠都抵不上膚色熠熠生輝。
君夜寒默默地移開視線,輕念心訣,和平常一樣進入她的夢鄉里。
睡夢中,小墨染望向眼前戴著紫玉鎏金面具的男人,歪了歪腦袋。
“夜寒哥哥,你今晚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君夜寒低聲詢問:“哪里不一樣?”
小墨染認真回答:“耳朵有些紅,夜寒哥哥是不是生病了?”
君夜寒沉默幾秒后,微微點頭:“嗯。”
已經將其視為親人的小墨染語氣里帶著絲急切。
“什么病啊?很難受嗎?”
君夜寒微微失神,目光盯著她的臉龐,哀怨的神傷霎時間從眼神中傾瀉而下,攝人魂魄。
“相思病,很痛苦。”
小墨染神情怔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她小聲問:“夜寒哥哥是找不到那個人還是……”
“已經找到了。”
君夜寒緊抿薄唇:“但她記不得我了。”
小墨染:聽起來好狗血啊。
“沒事。”
她輕聲安慰,“那個人以后肯定會想起來的。”
君夜寒沒有再說什么,抬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攏到一側。
“阿染應該快要涅槃了吧。”
小墨染點點頭。
君夜寒聲音低沉渾厚:“阿染需要什么法器護身,現在便可以告訴我,我都會贈予你。”
小墨染仔細思索一番,“我爹爹娘親、師尊和弟弟給了我許多法寶丹藥,已經足夠用了。”
“阿染的親人好多啊。”
君夜寒眸光微暗:“可我在這世間只有你一個親人……”
小墨染察覺到他的不開心,有些不明白但還是開口安撫他。
“夜寒哥哥也可以把我的親人們當成自己的家人啊,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帶你去見見他們……”
君夜寒抓住重點:“見家長?”
小墨染低嗯一聲,并沒有想到另一層含義。
君夜寒沉默一會兒,身上那股冷意一點一點地消退下去,他點點頭,低沉的嗓音透著放松。
“好的,不過,我想等阿染再長大一點之后,再和你一起去見他們。”
自認為他懼怕見陌生人的小墨染點點頭,“夜寒哥哥,我們開始修煉吧。”
君夜寒從寬大的衣袖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玉骨扇,語氣不容拒絕:“阿染先把這個收下。”
小墨染接過那用金玉絲線攢成墜、青色玉紗鋪扇面且散發著淡淡檀香的芊芊玉骨扇,素玉小手兒將其輕輕展開。
數摺聚清風,一捻生秋意。
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小墨染虛心求教:“這是什么法器?”
君夜寒冰冷明澈的眼眸中略帶著柔情:“玉骨扇,可保你性命無憂。”
“玉骨扇?”
墨染擺弄著手中的扇子,隱隱約約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流入體內,小聲嘀咕:“這個法器我之前都沒有聽說過……”
這很可能是獨一無二、牛逼沖天的上古神器!
小墨染內心驚喜萬分,但面上依舊保持著平靜。
君夜寒解釋:“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小墨染點點頭,將其收到空間戒里,“多謝夜寒哥哥。”
“不用和我道謝。”
君夜寒輕輕摸了下她的小腦袋,叮囑。
“這幾日我有些事情,晚上可能不會過來了,阿染一定要好好睡覺……”
小墨染沒有多問,乖巧應下:“嗯。”
**
兩天后。
涅槃之日悄然而至。
魔淵里,烈火熊熊燃燒著。
置身于火海中的鳳凰張開耀眼炫目的羽毛,不斷掙扎著沖破云霄,振翅高飛。
火苗直沖天際,如同十幾條蠕動的毒蛇。
沒過多久,除了火焰的怒號聲,出現了一聲痛苦的喊聲。
凄厲的鳳鳴聲似海浪般接踵而至,震耳欲聾,這是將死之際才會發出的聲音。
浩大的劫難像一把燎過平原的大火,無情且無法抵擋地碾壓過去,將一切都焚毀在灰燼里。
許久,火焰漸漸褪去,露出了一個巨大的身影,一只藍色的大鳥翱翔于半空之中。
一只擁有更豐滿羽翼、更強健爪趾的鳳凰沖火騰飛,在天空中劃出一道絢麗的火影……
而一直守在外面的帝珩心底終于松口氣。
成功了!
他姐姐終于重獲新生了……
從前的回憶是一張掛滿風鈴的卷簾,藏匿不了回味里一絲繾綣的痕跡。
不知什么時候,帝珩鼻子一酸,長長的睫毛上掛滿淚珠,淚水順著指縫無聲地流下。
他肩膀不停的顫抖,發出輕輕的抽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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