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混沌耷拉著腦袋，身軀隨著低沉磁性的聲音顫抖，姿態極為卑微，“阿染，我自始至終沒有騙過你，每一句話都是真心實意……”
“是嗎？”
墨染雙手環胸，一道冰涼幽冷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上古神獸混沌變成人形的原因你編造得未免也太敷衍了，但凡我有一點記憶都不會讓你騙過去……”
混沌沉默良久，它緩緩化成了人形，身姿有些狼狽的他扯了扯嘴角。
“阿染，其實原本我也沒有預料到，我擁有人的情感和意識只是因為一睜眼便望見了你。”
“當時你才二百多歲，我對阿染便有了奇妙的感覺，但我之前始終不愿意承認那是心動，因為我也不敢相信，甚至到現在我都有些唾棄自己卑劣的內心……”
君夜寒微抬起手，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龐，默默縮了回去。
“阿染，我真的沒有想過要瞞著你任何事情，你…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君夜寒，你應該清楚，我最討厭欺騙了。”
墨染深深地看他一眼，雙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眉目間透著一股勾魂攝魄的冷艷，讓人不有些敢直視。
“如果你還是這般對我有所隱瞞，不肯告訴我的話，那我與你日后只能形同陌路了。”
“阿染……”
下一瞬，墨染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君夜寒身體猶如被定住，腳趾浸著海水，絲絲冰寒。
很痛，真的很痛。
痛到……無法呼吸。
他愿意為她哭為她笑為她生為也可以為她死，但是…但是自己至終沒有能得到她的愛……
他努力了這么長時間，還是回到起點了啊……
阿染，到底怎么樣才能捂熱你的心……
君夜寒苦笑，全身發抖，恨不得一頭撞向墻壁，此刻淚水早已無聲無息地流下來。
整個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死寂一般。
寢殿前的幾棵梧桐樹在秋風中搖晃，滿樹的葉子落盡了，凋凋落落，一悲一恨時。
沒過多久，梧桐樹變成光禿禿的枝干，但仍挺立在寒風中。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至死方休。
**
大殿內。
帝珩心虛的望向渾身散發著寒意的墨染，低聲開口。
“姐…姐，這件事情其實也有我一份責任，是我想要一點點彌補你的，同時趁此和你拉近些感情，所以才……”
虛構出一個充滿親情與愛意的世界。
“小珩，我早就說過。”
墨染語氣平靜如水:“我原諒你了，你不必內疚自責，事情早已過去。”
“過往太多的傷悲，頻頻回首的人，是走不了遠路的。”
“有些執念該放下了，余生很長，要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告別過去，勇于開始，才是人生的意義。”
帝珩垂下眼簾:“姐姐，我知道了。”
墨染一雙深如秋水、美若星辰的眼底淡然無波，問:“君夜寒的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帝珩立即將自己知曉的所有事情全部托盤而出。
“君夜寒是上古神獸混沌，他在姐姐大概八百歲時去統界當上了君博士，并造出許多系統，包括520，還有……”
“還有什么？”
帝珩猶豫片刻:“君夜寒他在第七個世界與姐姐媾合的時候獻祭出自己的心臟，給姐姐塑造出了肉身，你如今的身體便是了。”
墨染目光微動，并沒有說什么:“還有嗎？”
帝珩仔細回想著:“第二個世界我故意搗亂讓姐姐，不對，原主的尸體永不腐爛，最終夜冥淵獻出了自己的心頭血……”
“從第七個世界結束后，君夜寒好像每逢月圓之夜都會發瘋心痛，這些并不是虛假的設定，而是詛咒的真實反噬……”
帝珩語氣微不可察的沉重些許:“在第九個世界時，姐姐在洪荒幻境里遇見的那本古書我不太清楚君夜寒是從哪找來的，但我知道那是我們娘親留給你的……”
“金曉胭和上官鈺軒的陰謀也是君夜寒發現的，他們已經被抓起來關到魔淵煉獄之中，姐姐可以隨時審判兩人。”
墨染低嗯一聲，“那我們現在便回真正的魔淵吧。”
“姐姐，我們…要不要和爹爹娘親好好告個別？”
帝珩聲線微微顫抖:“雖然這個世界是虛假的，但愛是真的。”
墨染沉默片刻:“好。”
兩人剛從大殿里出來，便遇到方才成功突破元嬰期的金曉胭和玉璇長老以及一眾看戲吃瓜的弟子們。
玉璇長老聲線陰陽怪氣:“墨師侄，剛才你這寢殿上方涌現了寂滅神雷，老夫還以為今日云山宗會再出現個飛升成仙的呢……”
墨染冷笑一聲:“玉璇長老有心思關心這些，倒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
玉璇長老余光瞥向趕過來的月華神尊和無心掌門，聲調微微抬高上揚。
“老夫本是想來幫墨師侄渡劫飛升，沒想到你竟然這般想，當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而如今已經清楚面前都是虛構出來人物的墨染懶得再與他糾纏廢話，她只想快速結束這場虛妄縹緲的游戲。
因為，這是她的幻想，更是她噩夢的源頭。
她早已不愿意再面對了……
霎時間，墨染閉上鳳眸，內心默念心訣，青木劍化出無數道劍影刺向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帝珩和月華神尊。
“墨染，你瘋魔了！”
金曉胭尖叫出聲，避之不及的她胸膛中了一劍，不一會兒便氣若游絲。
無心掌門飛快避開，目光冷冽:“墨染，你這是要做什么？”
墨染迎上男人的目光，一字一頓:“血洗云山宗。”
玉璇長老瞪大雙眼:“墨染，你是瘋了嗎！”
無心掌門鎮定自若:“你為何要這么做？”
“因為……我恨這里。”
記憶不可控制的襲來，墨染內心掀起憤懣、嗔怒、仇恨等種種念頭，如山雨欲來撕心裂肺。
痛苦到極致后，一切仿佛變成末日，任何事情都了無生趣。
要不是因為云山宗，她明明就可以像如今這般幸福快樂、無憂無慮。
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啊！
墨染意念一動，巨大的威壓朝眾人襲卷過去，帶著“怨魂怒魄灑血雨，湮滅輪回弒天地”的磅礴氣勢，身旁的帝珩都忍不住想要跪拜臣服。
倏地，血染蒼穹。
鮮血橫流。
聲震寰宇。
所有人化為齏粉。
天地間只剩下墨染和帝珩。
“這一回，是替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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