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為美好群星獻上祝福 > 第六百二十一章 意義
  燃蘿的疑問已經無需用言語表達,在無限神機的金屬枝丫漸趨在祂身上攀附,表明新生的祂在快速成熟的當下,其傳遞想法的方式也在邁進、飛躍。

  據說。

  窒息的瀕死會讓人的感官放大無數,哪怕一丁點的刺激都會強烈無比。燃蘿作為神靈,有人在注視著祂、影響著祂時,燃蘿也會用同樣的方式影響那人。

  所以,其傳播形式正在飛躍的心聲,便是直接投射到了左吳腦海里。

  燃蘿說祂的誕生是個錯誤。

  真的是個錯誤嗎?

  左吳默然,掐著其脖子的指尖還是沒松。自己也算見多識廣,走哪哪炸,見過太多人的瀕死,也聽過無數次通信的戛然而止。

  死亡,目睹了這么多人的死亡,也無可避免的動搖左吳的一些看法。

  尤其是銀河的大部份都被黑暗籠罩后,有時他也會自問——

  死亡會如此輕易降臨,黑暗也將生命活動的一切痕跡全部抹去。這實實在在的一場空,是不是在說明,寰宇中的大多生靈的一生,其實就是這樣的毫無意義?

  左吳無法否認這點。

  哪怕自己的科研團隊不厭其煩的朝自己科普過,說世間的一切都呈現網狀聯系,或許是幾千光年外的生靈不經意間的動作擾動了微觀,才促使了你我的誕生。

  如此科普,左吳聽到時總覺得受益匪淺,當即開始反思和批斗自己虛無主義的傾向。

  只是這反思持續不了多久,等到科研團隊又去忙他們自己的事時。

  左吳總會回過頭去,看向自己所乘星艦的控制面板。

  無論動機如何,也在自己的首肯下,自己的麾下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去嘗試聯絡黑暗里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聯絡方法換了無數,能耗讓平時大大咧咧的鈍子都養出了個沒事去瞅瞅電表的習慣,卻從未得到一點成果,連通信手段面對黑暗本身都石沉大海。

  所以,能量可以被毫無意義的浪費,那硬要說“人生”一定有意義,是不是太過傲慢了些?

  虛無感總是縈繞,不知何時開始,左吳發覺自己已經承認了生靈的一生可能毫無意義這件事。

  然而。

  然而。

  縱然承認了這個事實,左吳卻從未叫停過對黑暗中可能幸存者的搜索。

  哪怕鈍子總是眼淚汪汪的朝自己指著倒轉的電表,哪怕科研團隊中負責這個課題的研究者都開始開小差。

  恍惚間,左吳發現自己反而成了這搜索行動的堅定支持者。

  為什么?

  疑問在左吳心頭縈繞,直到鈍子發覺勸說無果,便悄悄拆掉了電表,眼不見心不煩時,左吳才恍然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動機其實早就根植于心——

  生靈的一切確實如此脆弱,被銀河中的強大存在輕輕一抹,便會了無痕跡,意義難分。

  可意義只是萬事萬物塵埃落定后的評語。

  那換句話說,不到塵埃落定前的一瞬間,誰也不該否認生靈去追求“意義”的正當性。

  或許,追求的過程可能走偏,走偏的過程可以批評。

  但“追求”本身有不可否認的正當。便如趨利避害都是生靈的天性,誰都有權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也因此,既然追求本身是正確且正義,那再往上推,開啟這段“追求”的開始,每個生靈的誕生,不就是一件不容被否定的事了么?

  所以左吳才會下意識頂住壓力,竭力支持搜索黑暗中幸存者的課題。無他,這也是種“追求”,期望奇跡降臨,期望自己能找到能重新在黑暗中開辟生存空間的希望。

  所以。

  今日,眼下。

  左吳能聽見燃蘿的凄厲于自己腦海中回蕩,而自己身體的每個細胞都想壓過理智替自己作答,說——

  對啊,你的誕生確實是錯,錯到令人發指。

  無他,萬事萬物因為你而凝滯,因為你的降生而走到盡頭。

  我錯了,我不該把你放出來,因為若你還被困在容器中,頂天就是“我”在教宗和大汗的夾擊下身死家滅。

  不像現在,銀河,乃至整個宇宙或許都要因為無法操控力量的你而陷入停滯,物理意義上的絕對零度降臨,便因為冷寂而走向終焉。

  還有燎原灰風的事,燎原的灰風說她已經能按下所有不甘,接受一切的不平。她的生命還長,她還能將“追求”寄望于未來,卻全因為孕育出的你而全部中斷。

  對,“追求”的過程無可指責。可在這片殘破的銀河中,奪去了本就艱難的幸存者們追求未來的權利的……

  不就是你嗎?!

  為什么你誕生的正確是要建立在奪走他人未來的之上啊……

  左吳咬牙,尚且掐著燃蘿脖頸的手指開始自骨骼深處顫抖。自己的堅持,自己的理智,相互矛盾的事實,在碰撞,在交織,如此激烈。

  內心的激烈掙扎也影響到了左吳的表情。

  燃蘿能把祂的聲音投注到左吳的內心,自然也能聽到左吳的交鋒。祂抿嘴,忽然發覺自己確實是擅長蠱惑的神。

  左吳眉角跳了一下——

  只見燃蘿再不嘗試掰開自己掐在祂脖頸上的手,而是放下,朝自己張開擁抱,接著浮現出一抹瀕死、窒息的慘淡微笑,嘴唇和四肢一同浮現的是高貴的紫。

  嬌艷的花總是能勾起人采擷的欲望,便如將完美的雪面踏上腳印的污漬,讓枝頭的鮮紅零落成泥,給獨立的人格帶上項圈,讓別人身上的清香留下自己的氣味。

  左吳覺得自己還沒有失去理智。

  卻忽然間,似是在燃蘿動作的影響下,想起了自己的一個野心——

  自己曾想屠龍,干掉這頭活了一百三十八億年的以太龍。

  無他,就是在發覺自己于世間的掙扎和人生可能毫無意義時,想給這個世界留下些改變,留下些自己的痕跡。

  自己也在“追求”,也想擁有“意義”。古代的中不乏有終年鉆研屠龍之術卻無用武之地的武者,也有將打倒巨龍當做終極目標的騎士。

  這些角色的經歷不提。

  左吳自己卻終究發覺,殺死巨龍是多么不現實的事——能扛住宇宙的坍縮和世界初生時的渾沌的鱗片,恐怕榨干全銀河的能量,都無法在其鱗片上留下一點痕跡。

  而今天。

  燃蘿卻給了自己另一個選擇——祂在展露祂的胸懷,祂在以自己的脆弱,邀請自己殺死祂。

  這是弒神,是斬斷“過去”和“終止”的刀鋒,是將世界還予前進和未來的希望。

  ……是給自己的人生賦予“拯救世界”這重大意義的可能。

  多么誘人,“意義”是如此奢侈的東西,是銀河大部分生靈可望而不可及的寶貴,此時卻就這么擺在手邊,唾手可得。

  這甚至是燃蘿的希望。

  也是無數被將被祂奪走未來和追求的,包括那邊的燎原灰風在內的所有人的心愿。

  只要否定祂的出生,輕而易舉。

  左吳覺得好像無數視線透過虛空的深邃廣袤,就這樣落在自己身上。

  燃蘿還在向自己張開著擁抱。

  左吳忽然聽得身后有“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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