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鐘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這是目前為止,他最滿意的作品。
自己不再是搬運工,而是搖身變成監工。
在他的統籌指導下,一幫子學員共同努力,完成創作。
學員們雖然熬了一夜,但是一個個比黃鐘還要興奮,因為這是他們平生第一次眼看著自己的努力,在一夜之間結出碩果。
這種成就感,令每個人都感覺到深深的癡迷,甚至有點上癮。
“黃老師,這首歌的詞曲還是你來署名吧。”程林是最激動的一個,她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了一次蛻變。
黃鐘卻笑著擺擺手:“這首歌很特別,是我們一起搞出來的,所以我是不會獨享的。”
“那就把我們的名字都寫上唄。”放羊娃覺得這樣也不錯。
“小東子,你這主意不行,哪有寫一串名字的?”阿毛立刻提出異議。
還是黃鐘經驗豐富:“咱們現在就是一個團伙,不是,是屬于一個團隊,就取個組合的名字好了。”
大家都不由得眼睛一亮,瞬間感覺到一種強烈的歸屬感,便七嘴八舌地研究開了。
人多了,意見當然不容易統一,大伙討論得也很激烈。
解小東主張用霸氣一點的名字,什么紫禁城之類的。
歡子想用文藝一些的名字,就是陽春白雪這些。
正吵著呢,就看到黃丁丁用手背揉著眼睛走出來,小家伙也睡醒了。
小人兒也有發言權:“我們有胡同小合唱隊,這里是在我家的小院兒,要不就叫小院這個名字吧?”
好像還真不錯耶,小院兒這個名字挺接地氣的。
胡同過冬夏,小院譜春秋。
黃鐘瞧瞧自家窗外的小院兒,心里也滿滿都是成就感。
于是程林提筆在樂譜上寫下一行字:小院團隊作品。
然后幾個人就興奮地哼哼起來,這首信天游,還真是越唱越有感覺。
“黃老師,你說咱們這首歌屬于什么風格?”歡子虛心請教。
“用現在官方的定義,就是通俗歌曲,我們自己來說,就是流行歌曲,真要說風格的話,是你們從西北采風的收獲,寫的也是西北風情,就叫西北風好啦。”
黃鐘覺得,還是有必要把西北風這個概念提出來,相信這股豪放的西北風,最適合成為歌壇的先鋒官,沖破舊的束縛,迎來流行音樂的春天。
“黃老師,你的意思是,咱們要弄一個系列?”歡子好像抓住了重點,既然叫風,那當然不能是一股風。
黃鐘點點頭:“你們在那邊兩個月,肯定不會就這么點收獲吧?”
大伙不由心中一喜,這首信天游,大伙都喜歡,心里都挺想唱的。
但是一首歌,真不夠分啊。
聽黃老師的意思,還要領著他們繼續搞,那豈不是正中下懷。
等到買回來早點,大家都吃飽之后,這才打著呵欠,各自回去。
黃鐘也補了一上午的覺,中午被老胡叫到家里吃的。
下午,黃鐘準備去學校一趟,先把陳利旁聽的事搞定。
“黃老弟,那正好咱們一起。”老胡也推著自行車,胡小舟樂呵呵地坐在上邊。
小家伙穿得跟棉猴似的,頭上還戴著個棉帽子,正中有一顆五角星。
黃鐘這才想起來,小舟這段時間,也偶爾去音樂學院進修,主要是跟著楊指揮。
他也不由大樂:“小舟,那咱們現在算不算同學?”
胡小舟的五官都擠成一團,笑得十分開心。
于是黃鐘和老胡一起出發,車后各自馱著孩子。
倆大人在前面騎車,后邊不時傳來黃丁丁和胡小舟歡快的笑聲。
他們這邊是后海,距離前海西街不算遠,一會兒就到了。
黃鐘到了校門口,又被攔下,他還納悶呢:這兩個多月,我這頭發都長起來了?
他剛要掏學生證,就聽身后的老胡和門衛打招呼:“老關,小黃是你們學校的學生。”
然后順利放行,進了校門,黃鐘也忍不住笑:“胡大哥,你這比我還熟呢?”
“這不是來回送小舟,大伙都認識了。”老胡樂呵呵地說著。
確實如此,就胡小舟這張臉,實在叫人印象深刻。
黃鐘瞧瞧自己的閨女:丁丁你還得努力啊,爭取到哪都能刷臉。
于是叫黃丁丁先跟著老胡他們去排練室,黃鐘則去了教學樓,既然回學校,怎么也得去自己班級瞧瞧吧,不然實在說不過去。
然后黃鐘就有點尷尬:忘記自己的班級是哪個教室了?
這學上的,說出去得被人笑話死。
黃鐘就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在走廊里挨個班級找。
身后傳來一聲輕咳,黃鐘回頭一瞧,巧了,連忙樂呵呵地叫了一聲“安老師”。
安教授朝他點點頭:“先跟我去辦公室,正好有事跟你說。”
等他領著黃鐘來到辦公室門口,安教授這才說了一句:“二胡班是在二樓第三個教室,下次別再走錯。”
黃鐘默默無語點點頭,老臉也有些發燙。
進了辦公室,安教授叫黃鐘在他旁邊的空椅子上坐下,很顯然,他也沒真把黃鐘當普通的學生。
安教授找黃鐘,主要是那首《睡蓮》的二胡曲,要上年末的學校匯演,問問黃鐘是否登場演奏?
這首曲子,在民樂系獲得不少教授的贊譽,一致認定是難得的佳作,能夠代表學校,參加各級各類演出的那種。
“要不還是叫其他同學多鍛煉鍛煉吧?”黃鐘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反正作品歸他所有,這就足夠了。
相比于現在的人們,黃鐘更重視版權。
即便是送出去的那些歌曲,也都有言在先,版權都歸黃鐘。
安教授也知道黃鐘的層次,和普通學生早就拉開檔次,登臺不登臺的,意義不大,所以也就點頭答應。
班里那些學生,可都搶破腦袋呢。
隨后又叮囑了一下期末考試的事,主要是通知一下時間,到時候黃鐘來晃悠一趟就行。
特殊人才,特殊對待,在這方面,學校并不古板。
音樂學院,最終還是要用作品來說話。
等安教授說完,黃鐘就把安排陳利旁聽的情況也提了一下。
安教授直接領著他去了教務處,直接辦了一張旁聽證,回去貼上陳利的照片就可以用了。
還是自己人好辦事,黃鐘也感覺找到組織了。
這也是他的先生,為什么要推薦他先上大學。
就在黃鐘要去教室的時候,安教授告訴他,同學們都在排練室,準備元旦匯演。
排練室在平房區,比較偏僻,黃鐘循著各種樂器的聲音就摸了過去。
幾間教室都正在進行節目排練,看來臨近年末,師生們還真都挺忙的。
走著走著,來到一間教室門口,黃鐘不由皺了皺眉頭,這里面各種樂器齊奏,都成一鍋粥了。
搞音樂的人,耳朵都特別好使,黃鐘能分辨出來,里面至少有十幾樣民樂在進行演奏,什么笛子、二胡、古箏、琵琶、揚琴之類都有。
偏偏這些樂器還都各自為政,演奏著不同的曲調,黃鐘仔細辨別一下,最少有三支曲子。
而且這些演奏者似乎情緒都比較暴躁,樂器的聲音,都是有多高就弄多高。
如此一來,不亂成一鍋粥才怪。
黃鐘嚴重懷疑,是不是哪個單位的退休職工,組成的老年樂隊,借用學校的教室來排練?
他不免搖頭嘀咕了句:“這水平不行啊,也就公園大爺大媽那程度。”
撲哧一聲輕笑從旁邊傳來:“同學高見!”
只見一張娃娃臉湊到黃鐘跟前,真年輕,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
臉上笑嘻嘻的,瞧著挺喜慶:“同學你哪個系的,瞧著面生,認識一下,我叫馮小泉。”
“黃鐘,二胡班的。”
黃鐘和對方握握手:“里邊啥情況?”
馮小泉笑嘻嘻地擺擺手:“神仙打架唄,為了搶地盤,幾伙人較勁呢,黃鐘,現在里面很危險,你可千萬別進去。”
這樣啊,黃鐘也有點明白了。
馮小泉覺得黃鐘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他背對著教室門,嘴里繼續哇啦哇啦跟黃鐘講著,聲音還挺高,不然里面傳出的聲音太吵,說話都聽不見:
“還有啊,黃鐘,什么公園大媽的水平這種話,可千萬別叫里面的那些母老虎聽到,不然伱將會面對好幾十只發怒的母老虎,那場面,想想都叫人覺得恐怖……哎呦!”
他光顧著白話了,沒留神教室里面出來一個小姑娘,年齡比馮小泉還小呢,橫眉立眼,氣鼓鼓的,直接拎住馮小泉的耳朵,還使勁擰了半圈:
“你不進去幫忙,還在外面說風涼話,你氣死我啦!”
黃鐘樂呵呵地瞧熱鬧:沒毛病,人家未來的兩口子掐架,不需要他拉架。
如果他沒認錯的話,這姑娘就是后來的曾格格,也不知道她現在改沒改這個名字呢。
這姑娘后來有個響亮的外號“東方神笛”。
一不留神,黃鐘也被捎上了,只見曾格格朝他一指:“還有你,嬉皮笑臉的,一瞧就不是好人!”
黃鐘攤攤手:“有我啥事?”
然后就看到宋菲從教室里沖出來,粉面也是帶著煞氣。
瞧見黃鐘,她大眼睛一亮,一把拽住黃鐘的胳膊:“走,幫咱們二胡班搶地盤去!”
“誰怕誰!”曾格格也雙手叉腰,顯然教室里面的戰火,有蔓延到外面的趨勢。
“我還找安教授有事呢。”黃鐘就想腳底板抹油。
宋菲還真撒開他的胳膊:“你不去拉倒,反正你閨女在里面呢!”
啊?
黃鐘幾個健步,就沖進水深火熱的教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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