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山路并不好走,二狗焦急分辨前路,
腳下的路有些崎嶇,好在氣候干燥,路上并沒有過多的泥土。
寂靜的夜里只有腳下枯葉被踩碎的沙沙聲。
幼妤低頭看了眼二狗分明在顫抖,卻依舊沒有松開的手,心里流淌過一股暖意。
他們穿梭在林間,直到二狗看見前方一道直立的人影,他頓時停住腳步。
月光下,只見那人抽出手中的長劍,向二人逼近。
二狗沉下眼,身子向前走過半步,將幼妤擋在身后。
他身子有些發顫,
幼妤握住他的手,“二狗哥,你先走。他們想要用我要挾阿溟暫時不會傷我。”
話音剛落,便被二狗急切打斷。
“幼妤。”他側過臉,眼神堅定看了眼身邊的少女。“我在你心里,就是這么沒用的人嗎。”
幼妤有些無奈,瞇著眼瞧他。
許是女孩眼中的情緒太過直白,二狗被看得有些心虛。
他掄起手掌“啪啪。”給了自己兩巴掌,紅著臉
“啊--”
沖向著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穩健,一腳將跑過來的二狗踢出幾米遠,徑直走向幼妤。
不出兩步,黑衣人頓住,他低頭,只見二狗趴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腳。
黑衣人抬腳死死踩在二狗背上,那隨意的動作,像是在碾死一只螻蟻。
林間回蕩的是二狗的悶哼聲,
聲音不大,確是砸在幼妤的心間。
幼妤靜靜的看著,眸光深邃。
她輕嘆了口氣,彎腰隨意撿了根細細的樹枝。
【阿妤,你這樣會遭受電擊。】
【會有烤蓮花的焦香嗎,】
系統認真思考...【不會。】
【真傻。】
【你在說我嗎?】
【他。】
幼妤再看向黑衣人的目光變得凌厲。
皓腕轉出一個漂亮的劍花,正欲動手,確看見黑衣人身后趕來的滄溟。
幼妤心里有些MMP,這個電擊受的有些冤了。
【阿妤你還好嗎?我剛剛居然能用權限將你的疼痛感調到了最低。】
系統有些疑惑,這個申請主神審批好快。主神大人這么好說話的嗎?
【真乖。】
系統臉紅...她說我乖誒~~~
幼妤松開手中的枯枝,腳尖將地上的枯枝輕輕往后踢了踢。
額前因剛剛的電擊冒出些冷汗,耳邊的幾縷發絲黏在臉側。
滄溟身形掠起,揮劍劃出一道幽藍的弧光,劍鋒呼嘯,劍光所到之處是月光下飛濺的血。
“阿溟。”
滄溟抬頭看著月光下的少女,心里有些難受,小家伙嚇壞了吧。
他收回星云快步走到幼妤身邊,寬大的手掌握住女孩雙肩,焦急的目光掃過女孩全身。
見人沒事,他淺淺松下一口氣,熟練地將人抱起放在左側肩上。又向前幾步,拎起地上的二狗下山。
滄溟的身形高大,厚實的肩背讓人很有安全感,
幼妤也很喜歡坐在他的肩上,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追上他的步伐,從開始的小跑變成了慢走,再后來甚至是讓她坐在了他的肩上,走都不用走了。
滄溟看著前路,心神確飄到了別處。
這么多年了,楓津那孩子...看來依舊沒有放下對他的戒心。
耳畔的風仿佛將他的思緒帶回了當年。
這一路他想了很多。
有年少輕狂誓要仗劍走天涯的豪爽,也有那一日...破城而入時的...遺憾。
出征前他曾答應過九州天子,會將高月長公主帶回來。
最終,確只能帶回她的尸體。
九州與暮桑之間也曾有過和諧的光景,百姓可以通婚,邊境夜不閉戶。
九州天子更是將長公主高月嫁給了暮桑王。
那個時候,誰都沒有想到,暮桑王的野心會打到九州的土地上。
或許一切都還是有跡可循,就像暮桑王花費十載收攏了周邊小國。
暮桑對于九州的戰火來的突然,邊城失手百姓逃竄,滄溟在馬上眼睜睜看著往日里一片祥和的邊城淪為地獄。
那時候他手執星云大破敵軍,耳邊盡是百姓的歡呼聲。
他在馬背之上,意氣風發。
直到鐵騎攻破暮桑王城。
大殿之上九州長公主發絲散亂,身邊躺著一個臉色慘白的尸體,看樣子已經死了很久。
她一杯毒酒毒殺了丈夫,確對小太子楓津遲遲下不了殺手。
她眼含淚水,手中晃動的長劍指向孩子。
這把劍,她用了整整三天,才將其握在掌中,刺向孩子確只用了閉眼的一瞬。
小楓津沒有閃躲,殿外守衛早已是母后的心腹,能躲到哪里去呢。
他有些失望,是阿爹不夠愛阿娘嗎?他對天下人壞,卻獨獨對阿娘好啊。
九州人不是常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怎么到了阿娘這里,家國就在前邊兒了。
比丈夫重要,比...我重要。
小楓津淡定的閉上眼,其實生死他并不是很在乎。
他在乎的是被阿娘殺死。
“砰。”
滄溟獨自進殿,救下了還未成年的小太子楓津。
那一刻,長公主眼中閃過的情緒是歡喜,是解脫。
或許,她也在期待有人能將她的孩子從她手中救下。
她是九州的長公主,確帶著使命嫁入暮桑。
若有一日暮桑鐵騎踏進九州,便要手刃暮桑王楓擎。
矛盾嗎,不矛盾,這是她的責任。
滄溟忘不了那一眼,九州曾經最尊貴的女人,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笑得瘋魔。
女人張開雙臂仰天大笑,
“哈哈哈...我愛九州,九州給了我什么?”
她看著少年將軍,纖細的手指向地上冰冷的暮桑王“他愛我,他又得到了什么?”
滄溟看不懂,他也不想懂。
恍惚間只覺得,這個頭發散亂,神態瘋魔的女人,與映像里高坐在九州大殿上的長公主殿下相差甚遠。
哪怕如此,她依舊是九州的長公主。
滄溟單膝跪在女人身前,雙手抱拳“臣下來遲。現迎長公主回宮。”
“回宮?這里就是我的宮,我還能回到哪里。”女人神情縹緲,她轉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小阿津,你記住,永遠不要愛上任何一個人。”
因為人一旦愛上了另一個人,命,就不在自己手上了。
哪怕是楓擎,戰無不勝的楓擎,不也是死在了他最愛的人手上。
楓擎,我向你贖罪來了。
女人抽出少年將軍腰間懸掛的星云,揮劍自刎。
鮮紅的血濺在滄溟的臉上,像是山底的紅漿。炙熱滾燙。
滄溟大睜的雙眼,只能呆呆的看著女人倒下的身影。
他不懂,明明他們勝利了,只要回到九州,她依舊是九州最高貴的長公主,為什么她要選擇這一條不歸路。
懷里的小楓津沒哭也沒鬧。
確冷笑著盯著身邊的少年將軍,眼中帶著不屑和蔑視。
“若不是阿爹已死,你以為,你能入得了暮桑王城?”
滄溟心底沉了沉。這場戰爭確實反攻得太過輕易。他抿唇并未接話。
這一瞬少年將軍眉宇之間便染上了滄桑,他本無心讀懂人間情愛,確依舊被長公主與暮桑王之間的感情糾葛所感染。
家國,責任和愛,究竟該如何選擇。
滄溟慶幸他沒有愛上任何人,倘若真的愛上了誰,必然也會尊從自己的心。
他承認他是自私的,世間千萬人,獨愛只一束。若是選擇,他只會選擇自己的愛人。
所以哪怕他不能理解長公主的選擇,確依舊救下了她的孩子,雖然這個孩子是暮桑王的血脈。
他隱瞞了所有的人,放了他。
滄溟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但他始終相信因果,命運讓他在長公主手中救下了他,這就是楓津的命。
只是,那孩子當時出奇的冷靜。
一雙鷹一樣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
“你救了我,將來我卻要殺你。”
“嗯,你得有那個本事才能殺我。”
...
幼妤低頭看著男人冷峻的臉,這個角度能清晰看見他挺立剛毅的五官,她抬手推開男人擰緊的眉峰。
“阿溟在想什么?”
滄溟腳步怔愣了一瞬。眉心柔軟的指尖帶著涼意,他心疼的將幼妤的手握在掌中。
眼下情形,只怕是再如何裝作消沉不問世事的模樣,也無法降低楓津的戒心了吧。
肩上的女孩很輕,他很喜歡她坐在他的肩上。
三年里,他像這樣帶著她走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
醉了夢里有她,醒了睜眼是她。
他一度自私的想要將少女藏起來,藏在自己身邊,確從來沒有問過一次。
“幼妤,想家了嗎?”
他心底有些忐忑,他害怕她說出那個字,因為他發現他再也舍不得拒絕她說的每一件事。
“想。”
看吧,果然是這樣。
滄溟沒再說話,下山的路卻走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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