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陽光透過白沙屏風,微風揚起紗簾。
清淡的花香彌漫其間,
高陽慵懶的將身邊的妻子抱緊了些,耳根慢慢泛紅,他睜開眼靜靜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神色溫和。
視線落在看到她眼角的淚痕時,男人臉色漲的通紅。
他俯身吻盡她眼角的淚痕,腦子里不斷回憶起昨夜那雙清麗誘人的眼睛,
大大的,濕漉漉的,像某種小動物的眼睛,軟軟的,看了特想欺負。
夢中女孩被打擾,伸手推,他不依。
就要壓著,還得賴一會兒。
幼妤沒好氣的抬手將男人耳朵狠狠拎起來,眼眶紅紅,嘟著嘴訓斥。
“夫君太混了,得教訓你。”
這哪里是在教訓,分明是引誘好吧。
高陽將耳朵上那只綿軟的手握在手心里,“嗯,胖了些,可以吃了。”
他佯裝將人手往嘴里放,感受到手中瑟縮的退意,他還是忍不住笑了笑,
“幼妤真好騙。”
她擺過頭不理人,瑩白的臉頰漸漸泛起紅暈。
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幼妤側過頭便見著自家夫君一身衣服穿得七零八落的狼狽模樣。
里邊兒的沒理清,外邊兒的又露出來,再配上精致清俊的樣貌,幼妤只覺得特勾人。
到底是沒忍住,她笑了。
銀鈴般的脆響聽在高陽耳朵里卻麻到了心里,他低下頭,耳尖燒的慌。
偏偏手中的扣子像是要跟他杠上了,花般精致的結生生被扯成了一團。
什么破衣服,里三層外三層,麻煩死了。
視線里,一只白皙瑩潤的手輕柔的覆上來,
不消片刻,原本亂做一團的丑結又變回了原來好看精致的模樣。
他抬起頭靜靜的看著女孩一點點幫他理好衣角,撫平折痕,
她神色溫和,唇邊的淺笑像是刻在了骨子里,好看的緊。
九州與暮桑戰事在即,今日便是祭天儀式。
一想到今日要離宮,雖說也就區區幾日的行程,他還是舍不得和幼妤分開。
“幼妤,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祭天?”
幼妤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對上他的眼睛,伸手撫上他的臉,
指尖輕柔細致的劃過他日漸鋒利的眉眼。
她這個樣子讓高陽心里有些不安,他伸手將女孩的手壓在臉上。
好像這樣,就能按壓住心里沒來由的顫動。
幼妤抽回手,理了理男子墨色錦緞繡金絲的立領,兩顆小巧的同心扣遮住滾動的喉結。
何時她的二狗哥哥已經長得這么高了嗎。
“夫君在外要萬事小心,記得多聽阿溟和馨雅姐姐的話。”
高陽有些難過,不跟我去嗎?
他寬大的手掌將女孩精致小巧的臉蛋捧起來,揉了揉,綿軟滑膩的肌膚像是長在手中,讓人不舍得松開。
真他娘的可愛。
他抱著幼妤,惡意的用下巴將女孩肩頭順滑的發絲蹭亂。
“我不在記得好好吃飯,我會盡快回來,若是瘦了些,便要罰你。”
幼妤依在他懷里輕輕點頭。
“嗯。”
......
九州被籠在一片愁云慘霧之中。
城外總能聽見暮桑軍隊的戰壕聲,不近不遠,確能時時聽見。
他們似乎并不打算立刻攻城,而是一點一點凌遲九州所有人的心。
一時間搞得九州人心惶惶。
這種惶恐不是一刀斃命那種干脆的,是一刀一刀活剮的那種,一直痛一直痛。
讓人心提到嗓子眼,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身首分家。
月光如霜,半敞的窗戶涌入涼風。
一道影子悄無聲息落在年輕帝王的身后。
“主人”
影衛單膝跪地,雙手舉向頭頂。
白衣書生,冷冷接過過影衛手中的紙條,眼神冷冽
“主人,破云軍已越過邊城,此刻到達京都城外,影三不敢貿然前進,聽候主人指示。”
楓津皺眉輕聲呢喃“這么快。”
按照他的計劃,哪怕是百姓束手就擒,破云軍都不可能以這么快的速度到達京都城。
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據影三來信,一路過來,途經村莊要塞,竟無一人。新皇上位昏庸無道,朝堂之上眾多良將紛紛流放......”
身后的聲音還在繼續,楓津卻一步步邁出陣營。
他蒼白的臉,在雷閃的映照下顯得如同鬼魅,尤其是那雙帶著恨意的眼神,仿佛要將萬物都化為灰燼。
“傳孤旨意,連夜攻城。”
“連夜攻城?”
楓津眼尾因憤怒漲的通紅,猩紅的眼光瞥向明月。
“一個不留。”
種種事情聯系在一起,他哪里還看不出林幼妤的目的。
驅散百姓,下放官員,下一步是不是就等我如今屠城,替你那狗夫君清理門戶了?
你不想讓他的手染上血,我的手,就無所謂嗎?
楓津抬手,借著月光看著白皙干凈的手,此刻卻是仿佛沾滿了血,透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他皺了皺眉不再看,真臟。
你就那么篤定,我會屠城嗎?
你就那么確定,滄溟一定能贏嗎?
你知不知道,我原本也想要干干凈凈的做一個好帝王。
我原本,也不想在你身邊,染上血。
他的眼睛像以往清潭,明亮又清澈,細看之下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腦中閃過師傅對她的殺意,心卻還是沒來由的慌亂了一拍。
楓津冷漠的笑了,我才不會管你,死了才好,死了便沒人再來亂我心神。
“主人。”
影衛追出來時,只看到他的背影。
月光將他的身影映得虛虛實實,只見他慢慢凝結成人形黃沙,
來往的風吹過,人形黃沙頃刻間散落在地上。
影衛“......”
前方戰事在即,主人你這樣逃走,不好吧。
他默默清理掉滿地黃沙,必然不能被人發現自家主人臨陣脫逃。
他覺得他真相了,并且還很機智。
......
鎮南王府如今已成一座破敗的猶如一座孤墳,最繁華的盛京里的孤墳。
林芳華身無銀兩盤旋在街頭,她臉色蒼白,面容憔悴,連日來的打擊早已讓她身心俱疲。往日里交好的閨中密友全都閉門不見,
那些嘴上說著愛她的男人,也不過是騙子。
鎮南王府敗落以來,她一直寄宿在好友林青家中,
她知道林青的哥哥愛慕她已久,便想借勢尋個安身立命的依靠。
那男人自然是殷勤安撫,一來二去在林青的撮合下也結成好事,
林芳華原本是打算將他拿下,嫁入他府中慢慢再做打算,誰成想他不過是個怕娘的,
一日兩人正在溫情之中,誰知老太便帶著一眾家丁推門而入,
林芳華索性跪在地上哭求老太成全,戚戚瀝瀝的淚水糊了滿臉,讓人看一眼便覺得憐惜。
若是旁人可能也就如她所愿,成其好事了。
偏生尚書府里的這位老太為人狠厲,不喜歡花枝招展模樣艷麗的女子,
她一眼便看清了林芳華眼底的算計,自然不會讓她害了孫兒前程,當下心下一狠,讓家丁將人攆了出去,還造謠她行事不端。
想她堂堂鎮南王府的千金小姐,如今確衣衫不整的被推倒在尚書門前,那小廝確還將一堆她帶來的衣物一并扔了出來,丟了大臉。
那日圍觀百姓眾多,雜亂的嘲笑聲讓林芳華心如死灰,成了她每每回想都能痛不欲生的夢魘。
她不懂,為什么會這樣,一朝落難,越錯越遠,滿盤皆輸。
如果不是林幼妤回來了,她明明還是鎮南王府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啊。
林芳華低頭看著自己這些時日被磋磨的雙手,干燥枯槁,再看身上穿著的粗布麻衣,哪里還有半分往日里高門貴女的樣子。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她的思緒仿佛被封印在了過往的回憶里,始終不愿意面對鎮南王府敗落了的事實。
她固執的將自己如今的處境怪在林幼妤的身上。
明明閉門不見的是閨中密友,騙人身心的是那男人,讓她失了顏面的是那惡毒老太。
她此刻確只是恨極了林幼妤。
她恨林幼妤為什么沒有和她一樣悲慘。
她恨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發生在林幼妤的身上。
我沒錯,我錯的只是沒有斷了你的筋骨,讓你還有機會爬回來。
想當初,
林幼妤不過是一個生下來就沒有母親,在鎮南王府受到下人們暗地里磋磨也只能忍氣吞聲的孤女,
誰讓她長了一張花容月貌,誰讓那個女人為她留下那么多錢財,誰讓她始終占著嫡女的頭銜。
將她賣了有什么錯,賣了她,我才能成為鎮南王府唯一的小姐啊。
將她賣去了青樓又有什么錯,她不是長得好嗎?她的臉在那里才會變成將她拖入深淵的罪魁禍首啊。
多好的安排,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全錯了呢。
她一朝翻身,現如今卻成了人人羨慕皇后,九州最尊貴的女人。
哪怕鎮南王府被抄家,高陽帝依舊給了她該有的尊貴,無人敢怠慢。
憑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被她獨占了呢。
她神情呆滯的晃蕩在京都城白玉街道上,身后是百萬亂軍,烏泱泱一片,如同烏云蔽日般沖進城內。
“殺。”
震天的怒吼像是要將人間化為煉獄。
天地都仿佛在顫動。
頃刻間繁華的京都城只剩漫天血色,曾經被稱為天宮的樓宇建筑燃起大火,蜿蜒悠長的白玉街道像是地獄中的忘川河,里面彌漫了滿地尸骨。
林芳華漠然的看著這一幕
身后突如其來的推搡,將她推倒在地,身后是士兵舉起的屠刀。
要死了嗎?
她閉著眼,沒有等來預料中的痛感,
睜開眼,她怔怔的看著剛剛還在燒殺掠奪的殘暴軍隊,頃刻間規整有序的列在兩排,垂頭恭迎。
一陣整齊龐大的踱步聲順著城門口傳來。
側頭望去
為首的白衣老者,一身白袍,仙風道骨,一眼看去便像是哪座仙山上下來拯救蒼生的仙人。
而他身后的軍隊臉色肅穆,體型高大,黑甲冷劍泛著寒光,讓人僅僅是看著便身心懼裂。
這就是暮桑復國軍嗎?
這是怎樣的一支軍隊,
九州要亡了吧。
亡了好啊,亡了將那個賤人拉下高臺。
這個想法點燃了她心中期待的火光,她仿佛已經看見林幼妤悲慘的下場。
心中那種強烈的不甘,迫使她用盡全力撲上前,越過街道兩側半跪下的士兵,緊緊拉住白衣老者的馬廄。
暮桑士兵刀已出鞘,卻見老者擺了擺手,只能低頭退下。
林芳華心里傳來一陣后怕,她顫抖著嗓音輕聲說。
“我知道皇后在哪,我知道她在哪。”
馬上的老者的眼珠輕輕往下,女人臉上的魔怔觸動了他的心,他最愛看人瘋魔。
他臉上笑得越發和藹,
“如此便要勞煩姑娘帶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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